不知道大家對鑑識科學(forensic science)的印象是什麼?美國影集CSI犯罪現場?李昌鈺博士的彈道分析?事實上鑑識科學領域涵蓋甚廣,包括彈道學、血液噴濺學、鈍器學、解剖學、毒物學等,而其存在的目的就是為了後續在法庭上能夠證明被告是有罪/無罪,其拉丁語字根forensis 來源及是指公眾辯論的場所。也因此鑑識科學的蒐證和舉證將對被告/原告雙方的命運有決定性的影響,不得不慎。
目前大眾所知的鑑識科學大多侷限於「巨觀世界」的物證收集和鑑定:例如被害者死亡時間?兇器是什麼?現場是否遺留兇手的生物特徵?但隨著科技的進步,謹慎狡猾的犯人不難偽造不在場證明,並把相關「實體」物證處理掉,繼續逍遙法外。本書作者佩特則一反大眾所認知使用「巨觀」證據鑑識,而是利用自身專業植物孢粉學和微生物學來協助警方偵破難纏的刑事案件。
植物的花粉也可以成為法庭上的鐵證?!
佩特是植物花粉學專家也是考古植物學家。過去她透過實地考察、蒐集考古挖掘處的土壤層樣本,仔細分離出植物真菌花粉孢子和殘骸,試圖重建古代人類生活的環境。只要樣品有孢粉的存在輔以相關的地質分析結果,她就可以在腦內建構出植被分布的狀況。
對於一般人來說,下圖的田園景色在大不列顛群島再普通不過:由石或灌木串起的圍籬作為田與田之間的分界,中間偶穿插一些喬木,例如:榆樹、白楊樹、松柏等,單調無趣。然而在微觀植物學家眼中,田園的正中央和邊緣的景色卻完全不同,當然喬木下和圍籬邊也是全然相異的世界,他們透過顯微鏡在觀看這個小世界。
佩特的研究指出同一塊田野的不同地點,由於花粉和孢子的分布狀況差異性很大,使得落入地表和融入土壤中的花粉和共生真菌分布有所差異。例如薔薇科植物的花粉很少,除非正面直接接觸否則難以附著在衣物上,即便玫瑰花圃外緊鄰不到1米的白楊樹下,幾乎驗不到玫瑰花粉,只有在玫瑰花圃席地而坐才可能使衣物纖維沾染上。藉由植物苞粉特殊的分布、不易被發現也不易完全去除的特性,植物苞粉學家可以準確的指認出刑事案件的案發地點。
看似一致的田園景色,其實圍籬旁邊和樹下的生物相在顯微鏡下全然不同
佩特接手的第一個刑事鑑識案件,其死者是英國華裔移民黑幫成員,因獨吞錢財而遭到綁架虐待而死,兇手們將屍體遺棄在田間溝渠裡被人發現後報警。檢方鎖定嫌疑犯卻苦無切確證據將嫌疑犯定罪,因此才找上佩特。透過分析物證上殘留的孢粉,佩特準確的在一片田野之間指出棄屍地點讓警方嘖嘖稱奇,後續才開啟了她的鑑識科學家之旅。
不同於埋頭於實驗室研究,許多刑事案件的證物並不允許鑑識科學家反覆驗證,而鑑定結果也不如研討會發表錯誤研究結果有一定的容錯率(一般研究結果被證實有誤,考量無學術倫理後續再發表新論文推翻前文)。
刑事鑑定失誤帶來的是摧毀被害人/嫌疑人的一生,因此鑑識專家必須非常謹慎,從取證前就必須思考如何避免交叉污染?取樣後需考量如何純化樣品才可以降低背景值干擾?檢測方法是否合適?結果如何呈現才是具統計意義?實際上的鑑識工作並非影集所演的那麼輕鬆愉快。
CSI 的辦案過程太過「離奇」,讓許多從業人員不禁苦笑,心裡吶喊:哪有可能那麼神!
十幾年前大學時曾經旁聽過鑑識科學,有幸能夠見識到震驚全台的清大王水案偵辦過程,也才知道真實的刑事案件鑑識過程沒有影集那樣輕鬆愉快。早期的鑑識科學技術比較專注在被害者本身的生物特徵辨識,以及確認凶器和行兇過程。一般判定死者死亡時間除了屍僵和腐爛程度以外,鑑識科學家還會利用屍體上的昆蟲分布來協助判斷,但若死亡多年甚至已化為白骨的遺體,還有辦法估計死亡時間嗎?
從這本書我看到一個鍥而不捨的科學家,即便死者肉體已回歸塵土,依然企圖從殘留現場:無論是破損的衣服上、還是周邊土壤所殘留的胞粉和菌絲來推敲大概的死亡年份和季節,這對我來說是一個前所未聞的觀點。作者說植物的胞粉在適當的環境可以保存數十萬年,且仍可以辨識其所屬的分類、甚至推測出它原本的生長環境。
植物和真菌的生物遺跡幾乎難以透過一般清洗方式去除,兇手或許可以輕易的洗掉血跡、再將兇器石沉大海,但是胞粉一旦滲入兇手犯案時穿著的衣物鞋子,即便丟進洗衣機清洗仍有機會在纖維深處和鞋縫死角取出胞粉,犯罪無所遁形,可謂名符其實的凡走過必留下痕跡。
如果你對鑑識科學也有一定程度的好奇,我推薦這本書給你。
書籍原名:The Nature of Life and Death: Every Body Leaves A Trace
作者:Patricia Wiltshire
出版社:八旗文化
出版日期:202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