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話 高文街的三流偵探

一台懸掛在牆上的舊式電視正播放著千篇一律的廣告：「『V‧N集團主席馬克‧王的青春永駐之術來自集團最新美顏技術……』」畫面中閃爍著光滑如新的人臉。

電視右下角的日期與時間顯示著：「2539年3月11日 06:59」，廣告持續著，直到進入晨間新聞。

新聞主播的聲音冷淡且機械：「這裡是第78頻道晨間新聞，我是主播金‧莎拉。今日早上最新消息……」

一個男人仰躺在陳舊不堪的破沙發上，臉上蓋著一本泛黃的漫畫書，書角有著歲月留下的裂痕與折痕。他的姿勢懶散而頹廢，一旁的矮桌上散落著喝空的酒瓶與酒杯，發出微微酒精殘香。

地上掉落一把手槍，槍身略顯磨損，卻泛著金屬光澤。槍柄上的顯示螢幕正閃爍著黃色警語：「未與註冊者連線」。

這時，男人的手機突然震動並響起尖銳的鈴聲，彷彿試圖將他從昏睡中喚醒。

手機螢幕上顯示一條來電訊息：「未知來電者」。鈴聲在空氣中盤旋，與電視裡的新聞聲音交織出一種異樣的壓迫感……

嘈雜的手機鈴聲在靜謐的房間內迴盪，像是有人在他耳邊敲響老舊的警鈴。

沙發上的男人皺起眉頭，眉宇間透露出一種對世界的不耐與厭倦。他悶哼一聲，試圖把頭埋進枕頭，卻忘了自己臉上還蓋著一本泛黃的漫畫書，結果一個翻身，漫畫書啪地一聲掉落在地，封面朝上，露出一個穿著老式披風的英雄角色。

手機鈴聲仍然響個不停。

「該死的……」男人伸手在矮桌上摸索，差點打翻了一只空酒瓶，最後才在桌緣摸到震動不止的手機。他瞇著布滿血絲的雙眼，看了一眼螢幕上閃爍的來電人資訊：「未知來電者」。

他咂了咂嘴，一臉嫌惡地按下接聽鍵，懶散地將手機貼到耳邊，聲音嘶啞地開口：「……現在才幾點？你他媽是覺得我會這麼早起床嗎？」

手機另一端傳來一聲輕哼，帶著點嘲諷與不耐煩：「雷，說真的，我一點也不想找你。」

男人揉了揉亂糟糟的頭髮，語氣更加惡劣：「很好，彼此彼此。」

對方停頓了一秒，語氣仍是帶著一絲不耐：「但上頭指名要你處理，所以我不得不打這通電話。」

雷‧霍克斯（Ray Hawks）長長地嘆了口氣，將手機稍微拿開一些，好像這樣能讓自己的耳朵少受點折磨。他閉著眼，將一隻手撐在額頭上，聲音有些懶散：「夏洛特‧蘭斯……你該不會是天還沒亮就開始討人厭吧？怎麼，你家長官突然想起我是個活人了？」

「別把責任推給我，」夏洛特冷冷回應，語氣裡透著一股職業記者特有的冷硬與不耐。「這案子本來不該輪到你，但……有人堅持要讓你來接。信不信由你。」

雷撇了撇嘴，坐起身來，懶洋洋地伸了個懶腰，沙發發出嘎吱嘎吱的老舊聲響。他低頭看了眼地上的手槍，槍上的螢幕依舊閃爍著「未與註冊者連線」的黃色警告訊息。他搔了搔頭，滿臉嫌棄地抓起桌上的菸盒，看著菸盒裡的最後一根菸，但他沒把菸拿出來，只是漫不經心地轉動著打火機。

「所以，」他懶散地問道，嘴角微微上揚，語氣中帶著一絲戲謔，「這次是什麼鳥事？你們那些高高在上的長官又要我去挖哪個骯髒的坑？」

「十字大街那邊，昨晚出了一樁離奇的命案。」夏洛特的聲音變得嚴肅了一點，似乎在斟酌怎麼說明細節，但語氣依舊透著一絲不情願。「你最好收拾一下自己，不然屍體的臭味可能還比你好聞。」

雷翻了個白眼，嘴角勾起一抹無奈的笑：「感謝你的提醒，蘭斯小姐，你總是這麼體貼。」

雷正準備把手機丟回矮桌時，話筒裡又傳來夏洛特的聲音：「電話裡說不清楚，10點，阿基里街的那家咖啡店，面對面談。」

她語速不快，但語氣依舊不耐煩，像是對這通電話早已厭倦。「別遲到，雷。」

話音剛落，電話那頭傳來「嘟——」的掛斷音。

雷霍克斯翻了個白眼，慢悠悠地把手機扔到一旁，嘴裡咕噥：「這女人還是這麼沒耐性……」

他伸了個懶腰，沙發下陷，發出嘎吱嘎吱的老舊聲響。他側過身，把空酒瓶踢到桌腳邊，然後用一副對世界萬分嫌棄的表情，慢吞吞地從沙發上坐起來。

他低頭瞄了眼自己裸露的上半身，滿是歲月刻下的傷痕與淡淡的青紫。他挠了挠亂糟糟的頭髮，嘆了口氣：「該死，又是個爛早晨。」

晨光毫不留情地灑進來，他微微瞇起眼睛，似乎還不太適應突如其來的光亮。窗戶玻璃上覆著一層薄薄的灰塵，映照出模糊的指紋與細微的水漬。窗外的「多羅市」仍籠罩在晨間的淡金色霧氣中，霓虹燈閃爍著昨日殘留的燈光，機械送貨車在巷弄間滑行，偶爾有幾輛懸浮計程車駛過。

「早安，多羅市。」雷懶洋洋地嘀咕了一句，嘴角帶著一絲嘲諷的笑意。

他轉身走進浴室，打開鏡子後的藥櫃，裡面堆滿了剃鬚刀、散亂的止痛藥瓶和幾個過期的藥罐。他伸手打開水龍頭，冷水傾瀉而出，他舀起幾捧水往臉上潑去，清涼的觸感稍微驅散了昨夜殘留的酒意。

他抬起頭，看向鏡子裡的自己——凌亂的頭髮，微微泛青的胡渣，眼神略帶疲倦，血絲在瞳孔邊緣若隱若現。他舔了舔乾燥的嘴唇，伸手拿起刮鬍刀，開始慢吞吞地剃掉過長的鬍子。

刮鬍時，他的視線瞄到左手臂，衣袖滑落，露出一片交錯的舊傷與一個黑色的刺青——一頭張牙舞爪的黑狼，狼眼中鑲著一顆彷彿燃燒的紅色標誌，標誌下方有幾個小字：「G.O.D. 13」。

那是特種部隊「G.O.D.」（Ghost Operations Division）第十三小隊的刺青，一個如今已經從官方記錄中被抹去的組織。雷盯著這個刺青看了幾秒，回憶如潮水般翻湧而來，但他只是冷哼了一聲，繼續刮去最後一點殘留的鬍渣。

「過去的事就該死在過去。」他喃喃自語，甩了甩手，將毛巾掛回鏡子旁的掛鉤上。

回到房間，他拉開衣櫃，裡面掛著幾件皺巴巴的襯衫與幾件深色風衣。他選了一件黑色襯衫，隨手套上，慢悠悠地扣上鈕扣，然後拿起一件灰色風衣甩到肩上。

他低頭，看了一眼地上的手槍。

那是一把黑色的半自動手槍，槍身微微泛著冷色的金屬光澤，握把的電子顯示螢幕還在閃爍著黃色的「未與註冊者連線」警示。

雷彎腰撿起手槍，當他的手指握住槍柄時，螢幕的顏色瞬間變化，黃色的警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行藍色字樣：「使用者：雷·霍克斯——連線成功。」

槍內部發出低沉的電子音：「啟動完成。」

雷轉了轉手腕，熟練地翻轉了手槍，讓它在指間轉了一圈，然後順手將它插回腰間的槍套，輕聲咕噥：「總算還認得我是誰。」

他最後敲了敲菸盒，敲出最後一根菸，夾在指間，懶洋洋地把打火機塞進風衣口袋，然後朝門口走去。

「阿基里街，咖啡店，10點。」他瞥了一眼牆上的電子時鐘，還有幾個小時。

推開事務所的大門，外頭的涼風輕輕拂過他的臉，帶著機油、金屬與霧氣混雜的都市氣息。他輕輕甩了甩手腕，迎著晨光，踏入多羅市這座從不沉睡的城市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