哀怨的眼神不時地朝著罪魁禍首的方向投去,可惜,她還在那邊偷笑呢。
感受到周圍人們的怒火,饒是我也有些招架不住,但我還能怎麼辦。
「臭小子,你怎麼說?」司機大叔的臉色是肉眼可見的難看,一開始的親切撐呼也變成了難聽的臭小子。我尷尬的感受到四周因為這句質問而朝我投來的不善眼神,無奈的答道:「我說是誤會你信嗎?」
「你自己看看,你說我信不信。」司機先生指著一邊的章魚姐,看了眼那一顫一顫的小小肩膀,黑著臉反問。
「叔叔……」一聲怯懦懦的聲音打斷了我倆間的對峙。
可能是終於調整好自己的情緒了,章魚姐這才重新轉過身來。
小手弱弱的扯了扯穿著計程車隊制服的司機大叔,那一臉柔弱的模樣,賺足了圍觀群眾們的同情心。
「怎麼啦?是不是覺得委屈了,沒關係,跟叔叔說啊,叔叔給你討公道。」
司機大叔一改兇惡的氣質,在章魚姐的面前溫柔的就像是鄰居家的熱心老大爺,溫柔的彷彿他們之間有什麼親戚關係一般。
甚至,這種情緒還感染到了周邊幾位同樣熱心的圍觀大媽,一個個的都趁機湊了過來,對著章魚姐噓寒問暖。
「對呀,小妹妹,你說,阿姨會幫你的。」
「丫頭別怕啊,你跟婆婆說,是不是這個男生欺負你?」
年紀大的是一個勁的給予關懷,年輕人也不遑多讓,已經有幾個比較熱血的青壯年男性挺身而出,擋在了各處,看起來應該是用來預防我逃跑的。
「大、大家可不可以不要兇他?我、我會心疼的……」柔柔弱弱的仰視著眾人,章魚姐使用了自己的必殺技──水汪汪眼神攻勢,徹底擊中了眾人心中最柔軟的部分。
「臭小子,你自己看看,人家是怎麼對你的,你又是怎麼對待別人的,你就不覺得對不起這位妹妹嗎?」司機大叔現在就像是被章魚姐玩弄在手心裡的掌中傀儡,簡單的挑撥就自己跳了出來,像是訓斥自家晚輩那樣,指著我的鼻子劈頭就罵。
「這真的是誤會……」我無奈的攤手,感覺言語是這麼無力。
「對、大家不要誤會他,這一切都是誤會……」
令人意外的是,章魚姐竟然也開口幫我澄清,這倒是出乎我的預料。
「這……」
「小妹妹,你不要心軟呀。」
「那種會騙人感情的畜牲可不能隨便放過他,不然以後會吃虧的。」
「是啊是啊,那種王八蛋就是要受點教訓才會學乖。」
「對呀,趁現在大家都看著,你可別在這時候心軟呀,我們可以幫你討個公道的。」
幾位上來關切的大叔大嬸們一個接一個七嘴八舌的勸導著,甚至有幾個熱心腸的圍觀群眾還趁機偷偷罵了我幾句。
但章魚姐卻輕抿粉唇,露出了有些含蓄的微笑,朝著眾人解釋道:「謝謝大家,不過,大家真的誤會了。」
「可是,剛剛……」
「小安真的對我很好的,你們都誤會了。」
司機大叔還想說什麼,章魚姐卻先一步打斷了他。
看來,章魚姐這次沒有玩的那麼過頭,如果只是這樣的話,倒是無傷大雅。
我這麼想著,同時在心裡鬆了口氣,可惜,我開心的太早了,正當我放鬆下來的時候,這個腦子裡都是鬼點子的小惡魔馬上就開始搞怪了。
「都是我想讓他多陪陪我,所以他才會不要我的,一切都是我的錯,是我不乖……」
章魚姐的話越說越小聲,最後變成了哽咽,說到後來,一聲清晰的吸鼻子之後,落下絕殺。
「是我太任性了。」
然後,眼淚滑落,眾人的情緒跟隨著那顆承載著少女情感的晶瑩淚珠慢慢流淌而下,最後砸在地上,散落成無數破碎的水花。
淚水碎了,眾人的心也碎了,隨之而來的就是鋪天蓋地的民怨。
什麼都沒做,可是卻犯了眾怒的感覺究竟是一種什麼樣的情況?無辜的我在此刻清楚的感受到了,但卻無能為力。
如果是平常,我還可以用些強硬的手段直接打出去,可……
抬眼掃了一圈,周圍圍著的除了那幾個看上去約在三十歲左右的青壯年,其他的都是五、六十歲的老頭老太,這能怎麼辦?一拳下去不是會哭很久,而是躺多久的問題呀。
我嘆了口氣,感覺有些頭疼,就算我再怎麼無法無天,對一群老人動手,心裡多少還是有些負擔的。
「章魚姐……」我有些無辜的朝著章魚姐喊了一聲。
沒辦法,現在的我只好把希望放在犯人身上。
「嗯?」完全沒搞懂現場狀況的章魚姐一臉期盼的朝我看來。
「處理一下吧。」我無奈的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那還要不要拋棄我了?」她裝作可憐巴巴的問道。
「我也沒說要拋棄你呀。」我一臉為難的解釋著。
「胡說,你剛剛明明……」說著說著,眼淚又重新裝填完畢。
瞪~毒辣的目光瞬間把我鎖定,漸漸的,氣氛開始凝重。
雖然想說些什麼為自己澄清,但周圍的視線刺的我頭皮發麻,我很快的就理解了現狀,這些人多半是聽不進任何解釋的,除非章魚姐鬆口。
不過,這些也都不那麼重要了,主要還是要封住這個小惡魔的嘴巴,不然我真要完蛋。
「等、等一下,別亂來,我的錯,都是我的錯,你先別哭,好嗎?」
「我沒哭!」她不服氣的大聲反駁。
我有些頭疼的順著她的毛道:「好!沒哭,不過你要先冷靜下來,不然真的沒辦法溝通呀。」
「哼!」不情願的撇過頭去,有些刁蠻的小傲慢表現的淋漓盡致。
正當我竊喜著章魚姐的壞習慣終於被逼出來的時候,沒想到周圍人的反應讓我大跌眼鏡。
一名大叔忍不住調侃道:「這閨女真有個性。」
「對呀,看起來可愛的咧。」一旁的大媽也點頭附和
「現在的年輕人不都是這樣的嗎?」
「對呀,我女兒也都是這樣的,前陣子帶男朋友回家見長輩,也是這個樣子。」
「喔?那你算好的,我家那臭小子一直都不願意把對象帶回來。」
「……」我默默的看著周圍這副其樂融融的一幕,感嘆世間沒天理。
不是,我被隨口一說,然後就定型成了搞大女孩子的肚子,並且拋妻棄子的渣男,剛剛那樣明顯一看就有問題的刁蠻小公主就沒問題了?這是什麼世道?
這時候,一道有些竊喜的調侃傳入了我的耳中。
「怎麼樣呀小安?要不要好好陪我了?」
偷偷打量了一圈周圍人們的反應後,章魚姐演都不演的跑到我身邊威脅。
「我也沒說不賠你呀。」我小聲的反駁道。
「胡說,你明明都要趕我回去了。」章魚姐嘟著嘴,臉上寫滿了不滿。
我嘆了口氣:「今天真的很晚了,我們沒必要選今天吧?也可以改天呀。」
「可是、可是……」她欲言又止,但是最終還是沒有鬆口。
「可是?」雖然看出了她想表達些什麼,不過無奈最近相處的時間有些短暫,所以我猜不出來,只好直接問出口。
「我……就……那……」模糊且斷斷續續的聲音從低垂著腦袋的章魚姐那邊傳來。
說是說了,但不知道是因為什麼原因,章魚姐把頭壓的低低的,所以聲音完全被壓住,導致聽上去嘟嘟囔囔的,完全聽不清楚。
「呃……章魚姐,你這樣我聽不清楚,可以再說一次嗎?」
無奈之下,我壓低了身體,同時把耳朵朝著章魚姐那邊探了過去,如果不這樣,我根本就沒辦法聽清楚她在說些什麼。
「不可以!」對著我的耳朵,章魚姐惱羞成怒的大聲咆嘯道。
「嗚!」我揉了揉還在不斷嗡鳴的耳朵,又些痛苦的哀嚎了一聲。
「哼。」不知為何,身為罪魁禍首的章魚姐竟然還擺出了一切都是我的錯的態度,雙手抱胸,把頭撇向一旁。
「我剛剛也沒哪裡做錯吧?」我忍不住抱怨道。
「怎麼了?又怎麼了?」
「臭小子你是不是又欺負人家了?」
「你又怎麼欺負人家小丫頭了啊?」
「年輕人你這樣是不對的,女孩子是讓你寵的不是給你欺負的。」
「小妹妹,是不是他又欺負你了呀?」
我話都沒說幾句呢,熱心民眾又挑了出來,一人接一句的把我的話給打了回來。
有氣沒處撒的我只能將哀怨的目光丟向章魚姐那邊去。
還好,這次章魚姐終於沒有在繼續搗蛋,而是好好的想了個理由搪塞了過去,這才勸退了圍觀的群眾們。
不過,可能是章魚姐挑起情緒的故事編的太好,或是路人們太過入戲,有幾位在離開的時候對我投來的眼神真的不是很友善,我甚至都看到他們唾棄的吐口水的動作了。
直到人走光之後,我這才重新面對一旁的章魚姐。
「這樣你滿意了?」我承受著周圍剩餘幾位熱心民眾們指指點點的目光,忍不住對著章魚姐抱怨了一句。
「又不是我的錯。」某人昂著小腦袋,死都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錯誤。
直到現在,即使把人驅趕走了,現場還是留下了幾位對章魚姐不放心的好心人,對我進行如同監視一般的觀察。
「唉,算了……」我搖搖頭,不願意繼續僵持在這個沒有答案的死循環裡。
看了眼仍等在一旁的計程車後,我這才重新對著章魚姐提議道:「這下總該願意乖乖回家了吧?」
「唔……」章魚姐心不甘情不願的噎了一下後,有些期待的開口:「真的不能再玩一下嗎?」
「……」我撇著嘴,迎向章魚姐可憐兮兮的視線,最後還是放軟了語氣:「下次我們再一起出來玩,好嗎?」
想起了章魚姐前不久的控訴,我這才接著解釋:「我保證下次一定不會再拖這麼久才邀請你,這樣好不好?」
「誰知道你說的到底是不是真的。」她不情不願的發著牢騷。
「我保證。」我拍著胸脯,說著不怎麼有說服力的誓言。
雖然感覺有些心虛,不過這次我也的確是明白了章魚姐的感受,所以才會這麼做,就是不知道章魚姐會怎麼想就是了。
「你之前也都是這樣騙我的呀。」她面無表情的當場拆臺。
果不其然,對章魚姐而言,很自然的會有這種反應,不過我剛才說出口的時候,自己也有所自覺就是了。
「嗯……」我點點頭,接著解釋道:「我知道這樣說可能沒什麼說服力,但我今天是真的認知到了自己的錯,我跟你保證,下次不會了。」
「下次?」她一臉嗔怒的拉高了語調。
聽出她話語中的軟化後,我馬上順著臺階道:「沒有下次。」
「那、那好吧。」雖然她嘟著嘴,臉上還是不高興的樣子,但還是主動朝著計程車的方向走了過去。
戀戀不捨的上了車後,她『一如計往』的巴在車窗邊朝我開口:「說好了喔,一定要再找我出來玩喔。」
「嗯。」我認真的點頭回應。
「臭小子。」這時,跑到一旁抽菸的司機大叔終於抽完菸後走了回來。
「嗯?」看著這個熱心到有些過頭的司機,我也不知道該做何反應。
「你們的事情我一個外人其實也不好說什麼,不過,我還是希望你多想想,人家對你這麼好,有什麼事情還是要好好溝通,凡事都要想清楚,不要最後惹得自己後悔,知道沒?」語重心長的嘰哩呱啦一大堆之後,伴隨著濃郁的菸味,司機大叔回到了駕駛座。
我眨了眨眼,看著剛才被司機重重拍了兩下的肩膀,又看了眼漸漸遠去的計程車,想問候對方祖宗十八代的衝動從心底升起。
「小安!」一道嬌俏的喊聲打斷了我的怒火。
抬眼看去,從計程車車窗上抬出來的小身板正激動的揮著小手。
「不要忘記我們之間的約定喔,我會一直期待邀請的。」
喊完之後,章魚姐一溜煙的縮回了車子裡,隱約間,我似乎還聽到了司機大叔嚷嚷著危險的吼聲。
看到她幼稚中又充滿了擔心的行為,我不禁笑出聲來。
看了眼遠去的計程車,發現車子已經到了聲音傳不太到的距離,我想了想後,掏出了手機飛快的撥動手指。
An──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