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年5月14日
這天的行程要正式進入筑豐地區了。筑豐炭田的分布,根據日文維基百科的條目,大致位於現在福岡縣的北九州市、中間市、直方市、飯塚市、田川市、嘉麻市與遠賀郡、鞍手郡、嘉穂郡、田川郡等六市四郡的範圍,但實際分布地域不止這些行政區,是日本二戰前最大的煤礦產區,產量曾經占全國的一半以上。筑豐這個詞,來自封建時代當地的筑前國與豐前國,各取一字而成,是明治時代新產生的地理名詞。除了三菱、三井與住友等全國性大財閥之外,筑豐地區在地的礦業主,扮演了產業發展過程中的重要角色,主要有「筑豐御三家」之稱:貝島家(貝島炭鑛,位於宮若市一帶)、麻生家(麻生鑛業,位於飯塚市與嘉麻市一帶)、安川家(明治鑛業,位於飯塚市、桂川町與福智町一帶),以及留下當年豪宅的「炭鑛王」 伊藤󠄁傳右衛門(大正鑛業,中間市一帶)等。
值得一提的是,筑豐地區在1993年以前的國會眾議員中選區時代,屬於舊福岡二區、有五席眾議員名額,因為當地礦工眾多、工會運動興盛,每次選舉都可以選出二至三名左翼政黨的眾議員,但1996年改為單一小選區二票制、屬福岡八區(北九州市被切割出去),自此皆由自民黨的麻生太郎獲得勝選。
麻生太郎為麻生家的第四代,曾擔任內閣總理,是知名的保守派政治大老;麻生鑛業在戰前使用許多朝鮮人及部落民為勞動力、勞動條件惡劣,在筑豐地區人數僅次於三菱,而戰爭期間也有使用盟軍俘虜作為強制勞動力的狀況,麻生太郎曾為戰爭捕虜在擔任內閣總理時道歉賠償;麻生太郎是日本最富有的國會議員之一,其位於東京澀谷的豪宅,據稱價值達到25億日圓,看來礦業為麻生家族積累了大量財富。
貝島炭鑛兩座慰靈碑
這天早上是從福岡市區出發,所以行程挑了離福岡市中心較近的筑豐西部。從博多驛搭JR到直方驛,再從直方驛前搭JR巴士直方線(這條路線另一端是從博多驛前發車,其實也可以直接從博多驛搭巴士,但JR九州Pass只適用於JR列車、不適用JR巴士,為了省錢,還是到直方驛這一端搭車、里程較短),在宮田下車,這裡是宮若市,以前貝島炭鑛的地盤。
由宮田往南走到宮若市石炭記念館的路上,會先經過「貝島炭鑛桐野二坑殉職者慰靈碑」,這是紀念大正六(1917)年12月21日發生在桐野二坑的爆炸事件,爆炸並引發坑道進水,當時死亡及失蹤者共369名。桐野二坑(後來改為大之浦二坑)先前在明治42(1909)年11月24日就已經發生過一次爆炸災變,當時死亡人數為259名。慰靈碑正面刻有「南無阿彌陀佛」六個大字,沒有其他碑文,也不見立碑日期,可能就是1917年事故發生後的墓。

貝島炭鑛桐野二坑殉職者慰靈碑
在宮若市石炭記念館的院子內,另有一座「貝島炭鑛大之浦東三坑殉職者慰靈碑」,紀念昭和十四(1939)年大之浦東三坑發生的爆炸事件,當時有92名殉職者。慰靈碑正面刻有「殉職者慰靈碑」六個大字,背面刻有「昭和十五年一月二十一日建之」,沒有其他碑文。

貝島炭鑛大之浦東三坑殉職者慰靈碑
貝島炭鑛所在的鑛區,最早於明治18(1885)年開山,後來由貝島炭鑛接手,至昭和51(1976)年8月完全閉山,前後開採時間約90年。宮若市石炭記念館附近,另有一座「貝島炭鑛創業之地」碑,是在閉山之後的昭和55(1980)年建立。
從桐野二坑慰靈碑通往石炭記念館的道路,再往下延伸一段,馬路對面就是昔日貝島炭鑛的主要礦區。貝島炭鑛後期似乎多採取露天開採的方式,閉山之後在地面形成大坑洞,甚至會聚集雨水形成大水塘,現在的Google地圖上,馬路對面仍顯示有好幾個水塘,但實際上去看,目前大多已經被建築廢土填滿整成平地,因為地層不穩、無法從事營建開發,這一區除了有若干工廠之外,地面往往布滿了太陽能光電板,在地圖街景上也可以看見。
從大馬路走進石炭記念館的巷弄,周圍有一塊類似宿舍的住宅區,屋舍略顯陳舊、空屋居多,會讓人以為是否就是以前的礦工住宅,但它其實是公營住宅,而不是礦場時代留下來的。至於在電影《男人真命苦‧幸福的青鳥》中出現過的貝島炭鑛礦工住宅,就在附近,要沿著馬路繼續往下。

貝島炭鑛中央坑的露天開採照片
炭鑛犧牲者復權之塔的男女礦工像
關於宮若市石炭記念館,會另外有文章跟其他紀念館一起介紹,這裡僅先介紹館內收藏的一座男女礦工石膏塑像。貝島礦區附近宮田教會的第一任牧師服部團次郎先生,因為常跟礦工一起生活,深知礦工生活的危險與艱辛,包括二戰時還有盟軍戰俘被充當強制勞動力。牧師於1970年開始發起建立紀念碑的行動,他走訪各個曾經發生礦災的地點,請民眾在小石頭上寫下自己的名字以示支持(或許還包括募款),經過12年之後,募集一萬顆小石頭,花費2,500萬日圓,1982年在宮若市郊的千石公園內建立「炭鑛犧牲者復權之塔」。
復權之塔是銅塑作品,委託筑紫女學院短大的小田部泰久與木戶龍一製作,由一雙男女礦工全身像構成,其身高超過二公尺。復權,可以說是權利、尊嚴的回復之意;一萬顆小石頭被作為紀念塔的地基,國外寄來支援的石板也被鑲嵌在塔身內。「炭鑛犧牲者復權之塔」位於往山區的路上,交通不便,我無緣探訪,宮田教會的網頁有復權之塔的介紹以及照片。石炭紀念館內收藏的石膏礦工像,乃是復權之塔銅像的原型。

炭鑛犧牲者復權之塔的男女礦工像原型
日本中國平和友好・慰靈之碑
從宮若市石炭記念館出來之後,我走回宮田巴士站,搭JR巴士回直方驛,再從直方驛搭JR到天道驛。從天道驛可以走到三菱飯塚炭鑛的舊址,這裡留存有兩座捲揚機台座的遺構,2022年還立有一座「日本中國平和友好・慰靈之碑」。
這座慰靈碑跟前一天行程介紹的「三菱大谷炭坑日中平和友好不再戰誓約之碑」一樣、碑文相仿,旨在紀念中日戰爭期間,被日本政府強擄前來礦坑進行強制勞動的中國勞工,是三菱集團與中方和解之後的產物。被分配到三菱飯塚炭鑛的中國勞工有187名,其中有20人身亡,碑文日中文並列,中文碑文及背面中國勞工姓名、年齡與籍貫,可見文末附錄。

日本中國平和友好・慰靈之碑與三菱飯塚炭鑛捲揚機台座遺構

紀念碑背面中國勞工姓名、年齡與籍貫
飯塚市區
我從直方驛搭車到飯塚驛,在飯塚市區漫步。因為早上從石炭紀念館回巴士站時趕時間走得太急,到下午已經走得很無力。首先到了嘉穗劇場,這裡在〈跟著寅次郎去旅行:筑豐篇〉已經有介紹過,其實也是礦業相關的文化資產。接著我走向「日鐵二瀬鑛業所本部中央坑跡」,這裡僅剩當時事務所辦公區大門的兩根紅磚門柱,後來立了一座紀念碑,我拍照時忽略了沒把紅磚門柱拍進去。
然後繼續往西走,要去找「潤野炭鑛慰靈碑」。我在枝國大田公園內沒有找到,曾經往後面的雜樹林找,但樹林草木茂密、缺乏整理,實在讓人卻步。回來後看其他探訪者的敘述,要是我當時一鼓作氣鑽進去樹林,應該就可以找到。但當時腳實在太累,想說還要走回飯塚驛,讓人缺乏進取心。幸好在這條路上發現有開往新飯塚驛的公車,而且不久後就有一班來到,實在讓人大喜過望。
這天的行程就是這樣,回福岡之後帶行李趕往北九州市,接下來兩天會住在小倉。

「日鐵二瀬鑛業所本部中央坑跡」紀念碑
附錄:
日本中國平和友好.慰靈之碑
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根據日本國政府內閣《關於向日本內地輸入華
人勞工的決議》,約39,000名中國勞工被強擄至日本。其中一部分3,765
名中國勞工由三菱綜合材料株式會社前身的三菱礦業株式會社及其承
包公司接受到其作業場所,被強迫在惡劣的條件下勞動。其中,多達722
名中國勞工身亡。
上述中國勞工中,有188名中國勞工被分配到三菱飯塚煤礦,前往
途中身亡1人,最終被迫在三菱飯塚煤礦勞動的中國勞工有187名,其
中有19人身亡。
2016 年 6 月 1 日,三菱綜合材料株式會社坦率而真誠地承認中國
勞工人權被侵犯的歷史事實及歷史責任, 表達了痛徹的反省和深刻的謝
罪以及哀悼之意,約定與中國勞工之間設立“歷史.人權.和平”基金並達
成和解。
前事不忘,後事之師。
我們祝願中日兩國的友好關係永遠延續 。 為了不重犯過去的錯誤 ,
在“歷史.人權.和平”基金事業下,謹此設立『中日和平友好.追悼之碑』,
將這一事實世代相傳。
2022年12月
“歷史.人權.和平”基金
“中日和平友好.追悼之碑”建立委員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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死 亡 陳連科21河北省 陸 發38河北省 薛文山24河北省
朱仲山35河北省 李樹滋36河北省 崔 俊24河北省 安明路34河北省
温玉亭42河北省 劉柏明25河北省 英文会26河北省 牟翰章24河北省
朱鳳樓37河北省 張樹發25河北省 李慶伍26河北省 支文財32河北省
李海星23河北省 陳貴延20河北省 崔光亭19河北省 邢建端34河北省
鄭奎生37河北省 徐文和21河北省 李和来21河北省 劉蘭章24河北省
崔海晏32河北省 袁德利27河北省 党長福23河北省 梁洪毅22河北省
钱振和31河北省 劉延當28河北省 文景輝36河北省 翟振春26河北省
宋懦阁31河北省 李大有22河北省 張文彬16河北省 王 眞34河北省
張 資20河北省 孫大發34河北省 何振忠24河北省 劉長福24河北省
李九亭23河北省 劉兴武48河北省 李長春36河北省 趙慶章31河北省
李祖堯41河北省 解印榮33河北省 葉殿忠35河北省 孟宪有35河北省
姜步雲38河北省 高春雨40河北省 張秀岩26河北省 馮澮民32河北省
趟廣仁16河北省 張貴芳29河北省 李平一35河北省 陳小明21河北省
李殿清42河北省 劉錦波41河北省 郝近山23河北省 王志英25河北省
徐善栄42河北省 李葆德26河北省 張景海26河北省 韩玉和40河北省
楊德栄22河北省 田向貴23河北省 張福林33河北省 張鳳書21河北省
賈樹春37河北省 闫守福24河北省 王振興43河北省 張 發41河北省
玉士林44河北省 廖金祥26河北省 王瑞芳17河北省 萬永定37河北省
楊宝成30山東省 廖金明20河北省 周建奇32遼寧省 刘廷穩23河北省
沈功良 河北省 劉元清37河北省 劉樹馥25河北省 孙树旺24河北省
消息不明 解清义27河北省 高 謙19河北省 夏玉风34河北省
魯振月31河北省 錢廣忠17河北省 劉俊元23河北省 皮興才28河北省
魏𠏵林45河北省 闫希森41河北省 趙 晋24河北省 张 才26河北省
胡盛林47河北省 劉宝清25河北省 許潤章21河北省 尚永稅33河北省
朱鳳亭34山東省 錢廣太42河北省 田水利21河北省 王慶瑞21河北省
孫王藻27河北省 賀國恩25河北省 馬希祥38河北省 张长慶41河北省
曹致和21河北省 闫墨林26河北省 費金忠17河北省 高樹堂22河北省
中國歸還 刘凱清25河北省 温志平21河北省 趙德明22河北省
馬愛源26河北省 顧鴻飛25河北省 吳成中40河北省 張永德24河北省
黃明印20河北省 馬鴻德21河北省 范宝珍28河北省 趙永善28河北省
牛宝長35河北省 朱宝珍54河北省 李瑞發27河北省 王秀林40河北省
李雲亭26河北省 朱锦慶29河北省 吳景文21河北省 賈旭臣34河北省
魏鴻方35河北省 魏廣春23河北省 苗 富30河北省 王継成19河北省
謝 良38河北省 顧樹忠43河北省 張鳳瑞27河北省 牛遇河23河北省
张文玉30河北省 揚洛默42河北省 祁永茂29河北省 王文礼32河北省
劉憲章32山東省 顧更竜22河北省 王振喜27河北省 王汝平32河北省
胡守德34河北省 李 信27河北省 李雙興31河北省 李文元37河北省
郝継田26河北省 陳 海29河北省 商萬才28河北省 王正平21河北省
閻玉成16河北省 曹 沢27河北省 王沛然32河北省 姬樹昌25河北省
陳守中26河北省 高樹森22河北省 劉 晋23河北省 王継明18河北省
王蓮元26河北省 沈永勝43河北省 吳振起31河北省 石 庚25河北省
穆桿宋24河北省 闫守正34河北省 王作有26河北省 李連雲46河北省
魏廣恒22河北省 宋亞東29河北省 許潤宝22河北省 戴雲祥26河北省
李囯順18河北省 聶 桥32河北省 秦國良26河北省 鄭維准24河北省
馬岐山41河北省 呂云珍24河北省 杨 暖25河北省 候楽民33河北省
趙錫山28河北省 張群昌22河北省 浦鴻五26河北省 張廷元46河北省
柳鹤龄24河北省 石 川32河北省 陈 傑27河北省
(說明:碑文橫書、使用簡體字,這裡轉為繁體字。中國勞工姓名原文為直書,橫向排序,改為橫書後就是縱向排序,死亡者20人、消息不名者6人、其餘為中國歸還者;姓名呈現繁簡體字交錯的情形,相信有繁簡體字間轉換的問題,這裡的紀錄盡量以原使用漢字呈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