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之後夏季正式到訪——
草原上的夏天是一年中最美麗的時節,水源豐沛,鶯飛草長,牛羊馬匹皆肥美強壯,而在春天發情時懷上胎的動物,好多都在這時候生產,每一日都充滿強韌美麗的生命力,連草原上的風聞起來都是豐盛無比的氣味兒。
來到夏末秋初,草原上迎來一場盛大婚禮,成親的一雙男女分別是北拓部的年輕族長以及來自東伊部的族長大千金。那位曾公開揚言「非伊古穆部的好兒郎不嫁」的東伊部族長之女最終還是選擇嫁給別的部族的兒郎為妻。
當初這位東伊部姑娘雖未指名道姓非伊古穆野力不嫁,但明眼人皆知,人家姑娘就是在跟狼主大人示意,可惜是「媚眼拋給瞎子看」,狼主大人心有所屬,領兵打仗兼圍個城就替自個兒娶了個狼主夫人回來。
從頭至尾被野力徹底無視的東伊部族長千金如今要嫁人,特意挑了個族長來嫁,且聽說比伊古穆狼主更年輕更俊美更強壯,財力也相當雄厚,用來當聘禮的牛羊馬匹更是數量驚人,總之左比右比、上下較量,北拓部那位二十出頭歲的年輕族長方方面面都較伊古穆狼主來得好。
「不可能!」
入夜,伊古穆氏的屋宅主院中,狼主大人用妻子泡了澡的熱水將自個兒仔細浴洗一番,此際的他套著一條寬大的白色長衫躺在為他量身訂做的大躺椅上,白衫領口寬寬的,露出頸項和大片肩膀,一對漂亮鎖骨毫無遮掩,衫襬下則露出小半截小腿肚以及腳趾甲修剪整潔的兩隻大腳丫。
自成親後,狼主大人從頭到腳皆由妻子負責打理,此時的狼主夫人就坐在大躺椅旁,小手持著篦子梳努力「對付」丈夫那一頭深棕色的濃髮。
那一頭髮絲在碰了水後捲得格外厲害,司清悅將其一縷縷拭乾再一縷縷梳開,這活兒頗費時且需要好耐性,手勁還得有所拿捏,司清悅絲毫不覺麻煩,甚至很是喜歡。
喜歡在忙碌一整天後,夫妻二人近近相守說些體己話。
喜歡狼主大人在她面前顯露出輕輕鬆鬆毫無防備的一面。
喜歡他在她身邊,一臉慵懶地對著她笑,即便相對無語那也深覺蜜味。
但今夜被「順著毛」的狼主大人在聽了近日在草原上傳開的事兒後,慵懶神情沒了,輕輕鬆鬆的模樣也不見了,若非一把亂髮還在妻子手裡攥著,他都要從大躺椅上跳起。
「那不可能!」野力再次強調,炯炯目光鎖住妻子那張嫩臉,略粗聲粗氣道:「北拓部的族長怎麼可能比得過我?他雖說比我年輕,也不過小了三、四歲,如此可算同年,雖說他生得面嫩俊美,那、那我長得也挺娃娃臉啊,要不當初安宜堂那些孩子怎會將我看成同伴,跟我玩得那樣好?」
跟娃娃臉沒半分關係好嗎?那是因你裝憨裝啞,孩子們不但不覺你有威脅性,好幾個還格外同情你想照看你——司清悅很想吐槽丈夫,然,不忍戳破他自我安慰的說詞,最終抿住笑意忍下了。
野力據理力爭又道:「再說『俊美』這一詞拿來形容男子也不太好,北拓族長的皮膚也太粉白,曬都曬不黑似,跟咱們草原上的兒郎相較,那外貌實在偏弱了些,但我不同啊,我伊古穆野力高大強壯,虎背狼腰,我還精通騎射摔跤、馴獸熬鷹,姑娘家看到我,就沒有不選我的,北拓部那小夥子年輕族長絕不可能比老子厲害!」
欸,才長人家三、四歲就自稱「老子」了!
司清悅一扯他的髮絲,微微板起俏臉輕聲問:「不知游牧三十六部中,狼主大人還想引來哪個部族的姑娘青眼垂垂呢?」
「呃……嗄?」野力眨眨眼,眼珠子溜了溜。
驀地覺察到什麼,他驚得立時坐起,起得太急太猛被扯疼頭皮了也沒感覺。
「悅兒誤會了,天大的誤會啊!」他大聲喊冤,面龐漲紅,「哪裡是要招其他姑娘青眼,還不都是因為妳!誰讓妳一直提及北拓部族長,還說他面嫩俊美,還問他是不是如傳聞中好看,那、那我聽著心裡不痛快,自然是要比較一番,跟其他姑娘半點干係也沒,全因為悅兒妳……」眼前板著的俏臉突然繃不住般閃了閃眸光又抖了抖唇角。
男人驟然明白過來,他這是被妻子給耍弄了啊!
「悅兒欺負我!」野力委屈大嚷,展臂一攬就把那窈窕人兒帶將過來,囚在自個兒懷中。
橫坐在丈夫膝腿上,司清悅終於忍俊不住笑出聲來。
她把小臉埋在那男性胸膛上好一會兒,當她揚睫與丈夫四目相接時,雙頰泛紅,眸底含光,笑容可掬且美不勝收。
野力見狀,一顆心跳得促響,更是委屈地癟癟嘴,把滿頭捲捲髮的大腦袋瓜直往妻子的頸窩裡埋,繼續嚷嚷著:「悅兒欺負我多情、專情又老實頭,我好可憐啊,妳快來安慰安慰我。」
聽聽他都說了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