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沉迷於兩件事 - 張愛玲和延禧攻略。
不明所以,我就是對20-30年代的舊上海有著一份莫名的眷戀。看張愛玲的作品,細膩動人的筆觸下,塵封的舊上海彷彿重新注入養分,真實得有如時光倒流,帶我回到大半世紀前的黃包車年代。讀完一篇又一篇的文章,看過一幅又一幅的舊照相片,同時亦慢慢勾劃出這位一代才女精采而淒美的一生。
要認識張愛玲,不得不提她和胡蘭成的愛情。撇開受盡千夫所指,有關漢奸和小三的指控,命運安排了張愛玲痴戀胡蘭成這個戲碼,註定改變她的一生。從張愛玲不同時期的著作當中,不難發現胡蘭成的影子。即使在張愛玲離世前還在不停修訂的自傳式小說「小團圓」,亦鉅細無遺地刻劃了她和他之間的隱私。我相信這都是張愛玲刻意安排的,因為這是她和胡蘭成愛過的證據。
胡蘭成是張愛玲第一個男人,他亦是一個漢奸,有婦之夫,見一個愛一個的情場老手。這場愛情博奕一開始就註定了誰是贏家,誰是輸家。可是,愛情來的時候,即使童年已被視為天才,成績一向名列前茅,性格孤傲的張愛玲,都會驟然徹底變了另一個人,正如她寫給胡蘭成:「遇見你我變得很低很低,一直低到塵埃裡去,但我的心是歡喜的。並且在那裡開出一朵花來。」
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那也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的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嗎?」
《流言》張愛玲
張愛玲系出名門,祖父是清末重臣,祖母是晚清重臣李鴻章的長女。有家底,有學歷,有才華,有品味,認識比她年長14年的胡蘭成的時候,她只有23歲,正值風華正茂的黃金歲月。以現今的說法,她的 package 絕對是超班的。可是,就在這個時候給她遇上令她像飛蛾撲火,愛到奮不顧身的胡蘭成。
這個男人,有妻室,身邊女人無數,經常帶妓女到處遊玩。即使跟張愛玲結婚後,因為漢奸身份到達武漢工作不久,他便與一個17歲的護士小周同居。後來,胡蘭成將小周的事情告訴了張愛玲,她還是選擇默默承受。1945年日本投降,胡蘭成開始過著逃亡的日子,當他逃到溫州,胡蘭成又搭上了有夫之婦范秀美。這個時候,對胡蘭成仍是死心塌地的張愛玲,為了見丈夫一面,不惜千里迢迢找到溫州來,卻給她發現了他和范秀美的關係。後來,胡蘭成對張愛玲愈來愈冷淡,諸多不滿。當愛走到盡頭,張愛玲給胡蘭成寄出最後的訣別信,為這段已無法挽留的感情劃上了句號。
這樣的結局,誰能不為張愛玲感到心痛?
有人問,張愛玲貴為文壇天之嬌女,得到千萬人的愛,為什麼仍得不到胡蘭成的心?
這個時候,我想起最近熱播劇集「延禧攻略」裡,魏瓔珞跟嫻妃最後說過的一段話。 當劇集到了尾聲,嫻妃,也就是最後被乾隆廢了皇后位份的繼皇后問魏瓔珞:「最後一個問題,我花了數十年時間都沒能贏得他(乾隆)的心,你到底用了什麼樣的手段,讓皇上那麼愛你?」
魏瓔珞帶著憐憫的眼神回答道:「妳一往情深,可為什麼要告訴他呢?先說出口的人就已經輸了。」
事實上,魏瓔珞是包衣出身,身份卑微,由於有着明確的目標同厲害的心計,慢慢實踐她入宮的大計,並由宮女躍升到嬪妃。雖然她的丈夫是擁有整個天下,後宮佳麗三千,高高在上的乾隆,原本就是身份地位懸殊的。可是,她就是保持自我,勇敢做自己,處處展現出真性情。在愛情裏,清醒有理智,就算心裡有多在乎也不會亂了陣腳,也不會被牽著走,抓住主導權。縱然面對嬌豔明媚的妃嬪鬥爭,仍能讓乾隆愛上她的獨一無二,贏得乾隆的心。
比較起魏瓔珞愛乾隆那份果敢,張愛玲對胡蘭成的愛未免太粉身碎骨了。當然,魏瓔珞只是虛構人物,現實卻永遠是殘酷的。
愛沒有對錯,我亦打從心底裡尊重張愛玲的選擇。
可是,如果有機會,讓我回到1943年的舊上海。當張愛玲還未認識胡蘭成,當胡蘭成還未到張愛玲家登門拜訪,當她還未愛到不能自拔。我會跟她說:「即使有多愛,也不要忘了愛自己,不要讓自己變得卑微,變得委屈。如果愛到最後,兩個人無法走下去,即使有多麼不捨也要放下,對別人慈悲,就是對自己狠心。不愛您的,縱有更好的條件,更多的才華,更高的權勢,都與您無關。您是世界上獨一無二的,您值得更好,將您的愛留給真正愛您的人。」
假若,命運讓張愛玲重新活一次,她還會選擇同樣地愛上胡蘭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