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不是一介數字,而是概念,這是我在成功嶺唯一學到的。 人們習慣把什麼都當成數字。在道德困境裡,把列車轉向,輾過一個人來保全五個人性命,許多人會直覺地想,五條生命比一條生命來得更加珍貴。5*生命是否>生命。現代人攝取了太多戰爭片、災難片,大器得草率而麻木。 我上一次學到「概念」是數學裡的∞。很奇異,數學裡的什麼都是數字,加減乘除,精刮上算;一億上去是一兆,一兆上去是一京,京上還有垓秭穰……往復往復,∞是否就是最大的?那∞+1呢?∞*5呢?∞再平方呢? 老師說,這些都沒有意義,∞不是一介數字,而是概念。 當兵不好,當兵所失去的東西大抵也就是「自由」。譬若3000公尺晨跑,譬若行進的列子裡答數,未必每個人都會為此困擾;譬若快速地梳洗進食,吹毛求疵地折棉被,但「不自由」的存在,從來就不會因為誰的「可以適應」而被包容消滅。 譬若被打亂的睡眠,為嚴厲而嚴厲的管教。任何人當然都可以覺得這些「其實也沒那麼苦」,「多少讓人成長吧」;當兵的種種陋規的宗旨大抵都在去個人化,剉除每個人身上美好的差異,讓人得以變得像物質,不再有例外發生。最好更進一步,連思考都能達到齊一,並像投影機一樣可以被任意置換。 那「自由」又是什麼?自由是滑手機嗎吃零食嗎晚睡晚起嗎喧嘩聊天嗎?在行為的象限中,自由從來就不是一個定數。自由是概念,是單純「做」的本身,因人因時因地,甚至因我們還無法察覺的直覺,所表現出來的未知性。 人可以去「動作」,因為理由或無理由。自由的本質是未知性的美好。 失去了一天自由,就像是失去了一天生命的動機,只能不停等待時間經過。那失去了一週呢?12天呢?四個月六個月呢?一年15天一年十個月、兩年三年呢?365*自由是否>自由。我們、人們(與長輩)是否能以曾失去過的自由來度量其他,並使「不自由」所帶來的惡因此合理呢?失去的自由是否能夠秤其質量,秤其時間短長而判定其價值? 自由不是一介數字,而是概念。打從失去成為事實的那一刻,就已經永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