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通宵達旦的空襲,窗外遠處的孤島海岸線上本來存在的高樓大廈已不復存在。火海與海水溶合成一道深紅色帶著黑色微細顆粒漫天飛舞的地獄圖畫。夜裡失眠白天睡覺,戒嚴前出去到地下酒吧巡視一下酒缸存量,與女老闆跑到閣樓辦公室略為滿足一下彼此偷腥的刺激感,在她老公回來後還要拉他去碼頭附近專門販賣少男少女的關卡,查收兩個他剛買下的少女。關員老大是我高中的好兄弟,後來當不成文學家就轉為穿制服的撈家,一切以金錢目標進發,六親不認的人。有了這重關係,這位女老闆的老公就死纏爛打的要求我助他從北方偷運少女來當他的地下情人。穿制服的撈家老大收了黑錢後,從貨櫃的暗格里左一個右一個擱到他肩膊上的兩名少女肉體,猶如洋娃娃安放到女老闆酒吧用來運酒的客貨兩用車上,然後毫無表情地對著開車的男老闆說玩膩了就三折賣給他。
兩天後穿制服的老大給了我大疊的鈔票,說是因我的介紹而賺取到的掩口費里的百份之廿五,大概有兩萬元左右。我把部份的錢兌換成被人說是白痴才會做的事,兌換了各種書籍與名著。從超市旁的易手車店買了輛易手單車,把書本綁在單車後輪的兩旁。花了我兩小時才能把全部的書搬上三十層沒電梯的住處。阿秋瞪著那堆如小山般的書,喉頭沒能因張開的嘴巴而發出半點聲響。她把我撲倒書堆上,用依舊充滿煙味的唇像瘋子地吻我,還用一種不像人類的聲音呻吟著,讓我聯想起非洲某些土著在祭祀儀式里怪誕離奇詭異之叫喊,另我陷入虛無的形而上領域,看到魔鬼與它的瘦骨嶙峋門徒正在吃著自己純潔而且永不會滿足的蒼白靈魂。
轟炸後的例行公事是逐家逐戶的搜捕行動。衍生出來的巷戰讓無辜被殺的屍體堆積如山。每天清晨穿著螢光背心,避免被醉漢駕車撞死的清潔大媽們,早在因保衛中環一戰後,紛紛移居北邊大陸或另一個叫寶島的台灣,做個隔岸觀光客比較合算。航空航海通道被完全關閉掉前,老大就問我為甚麼不走。我的答案讓他笑到胃抽筋。去醫院採訪這位讀文學的老大。病房門前寫著一個陌生男人的名字:楊夏。突然想起被激進份子用刀捅在背部死亡的楊春美女。原來老大不是瞪著眼瞎說有個胸很大的妹妹。推開病房門看到滿面笑容的楊夏正偷偷把收藏在被子下的一堆酒版拿出來喝。他一看到我就想起我對他說為甚麼我不離開香港,然後他的肚皮又開始震動,震幅與笑聲同步進行。我不知道為甚麼會那麼的好笑。我只是回應了兩個字:怎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