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回報給陳尼姑陳少霞的一夜,是否就是讓她還俗的原泉和理由,我沒有跟進這件令人費解的小事。拿著兩萬元給了莊麗,成為她的合作夥伴。想不到她做事挺認真的,收據與合同等等,在一名叫做佔姆士的律師見證下,簽訂我佔51巴仙的股權,莊麗佔49。運營方面以莊麗為主,我是她的副總。我對莊麗曾對我說這地是純粹商業化的地方這番話,以行動表示了認同她的說法。辭退了出版社的助理編輯,全身投入“做生意”這門需要有猶太人上海人那種思維與手段,“無奸不成商”的基礎,開始為自己打拼一個不需要高尚更不需崇高,萬萬不能明德格物,純粹玩弄手段、人際關係、打響算盤、壓榨打折等等的“生意頭腦”為聖經,殺出一條屍橫遍野,霸佔一個唯我獨尊的山頭,竪起代表我與莊麗的旗幟。
從國內把原材料運到鄰國加工後,在這裡加上市民看不懂的英法文標籤,搖身一變成為“來路”貨,雖遠遠不及Chanel,Dior,L’occitane這等頂級法國品牌,但價錢便直得令人咋舌。比五百元的正牌貨便宜八到十倍。人家叫Chanel,我的叫Chanal。瓶子用上一般的易碎玻璃代替了水晶。冒牌貨從此在這粒東方蜘蛛的美譽下大放光明。這也多得還俗後陳老師在經營私娼期間屢獲客人饋贈的香水和化妝品得來的親身體驗。陳少霞委任成為旗下產品品質管理的頭,也成為小股東參與市場及產品的拓展與開發事務。陳老師做任何事原來都有附帶條件。我心裡明白這位被好賭如命的丈夫迫害到以私娼為名,自殘為實,直到那位為她上吊的笨蛋化作厲鬼把她嚇得去削發出家的剩女,其實她內心深處所需要的,可能只是一個可以信賴,可以依偎的肩膀。在無償的為她接送客人期間,彼此產生的互信是不用語言能表白的了。她那次為了獎勵我的紅包或與她的一夜免費服務,我讓她驚訝的竟然挑選了紅包而不是她的肉體,在對我的印象來說可能未嘗不是一樁好事。我做事從公私不分明到明白君子有所為有所不為的不明文規定,全憑在這段當陳老師的馬伕時期里體會到的事。我默許每週一個晚上的兩小時,到陳老師新搬進去的家,當她的暫時情人也好,傾訴對象或藍顏知己也行,任她擺布就錯不了。
自從離開了出版社,就少了與陶前會面。心裡總是想著拿莊麗的生活哲學讓這位“死牛一邊頸”的男人逐漸軟化,希望他能夠再次與這名睿智的女性連接到一起。許多時候,女人的細心與仔細是男人沒法匹敵的。她們肉體上的每一個毛孔與每一根毛髮都可以被仔細地觀察在時間流逝後產生的變遷,讓她們自覺肉體上經歷時間消磨後的成長成熟到衰老的點點滴滴,從何時開始長出第一根白頭髮也能注意到。她們跟蟬蛩和昆蟲類生物一樣,用肉體上的皮膚直接感應環境的變幻。難怪她們不是用大腦思考事物,是憑直覺來判斷一切,多麼的原始,多麼的直接,多麼的不合邏輯。
認識小雪前,有關她的前半生我從未過問,她也沒有跟我說起。醫生說她曾經做過人工墮胎達兩三次。這真相是在她懷胎第九個月時才被醫生揭穿。我對小雪說不用愧疚也不用解釋,lets the bygones be bygones,過去的讓它成為歷史陳跡就好了。撫摸著她腫脹的肚皮,聆聽著腹中微弱和輕微晃動的小生命等待著他的蒞臨。內心湧起一股莫名的興奮和激動。跑到小雪任職的公司助她申報了產假,離去時在電梯門前遇上總公司的女秘書蔡思明。蔡小姐不知道為甚麼站在我跟前半晌,閃亮的雙眼凝視著她面前距離不到兩呎的我。她雙手抱著一大疊的檔案在懷裡。她淡淡地問我為甚麼不打電話給她。說待會見之前,她說六點在對面檀島咖啡室等我。我有點心不在焉地點了頭,目送她走遠。站在電梯門前心裡想著小雪。待小雪產後就讓她辭去現時的會計,過檔到我那裡任財務,一家人在公在私怎的也比較好說話。
蛋撻兩個放在卡座面對面的兩個人面前厚厚的玻璃墊褥上,玻璃墊與木桌之間的罅隙里一張五元面額的紙鈔被夾殺當中,失去了身為五元流通貨幣的存在價值。這是誰的玩意?兩杯熱奶茶的香味令人想起阿蟬那雙修長畢直的美腿上那對絲襪。蔡小姐洞悉了我飄忽不定的思緒。她打開沈默了五分鐘的話匣子,嬌柔似水的聲音傳進大腦皮層下。經過系統分析後用嘴巴回應說我沒有英文名。她的唇在動,聲音延遲了大概兩秒才進入耳膜,這個讓我平靜如鏡的湖面產生無限漣漪的甜美聲音呻吟道
「你的…樣子…很…像…Sean…!我想叫你Sean…好嗎?」
松脆的蛋撻在沒任何唇膏掩飾下的天然粉紅色的唇內被雪白如白朗峰頂的白雪吞噬了六分之一,成為一種月缺的圓型。粉嫩的頸項連接在性感鎖骨之上。原來吃蛋撻喝奶茶會使人產生性興奮。纖纖玉手輕輕地把愛神維納斯沒完成的彎月放回瓷碟內。水汪汪的眼眸是否在勾引好色之徒作進一步的侵犯,我不得而知。從肢體語言來說,蔡思明是在對我發出了“請你把我追到手”的訊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