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這件事想來荒謬又好笑,至少對我來說是這樣子沒錯。
整件事,從頭到尾,沒人逼我要這麼做,是我自己基於一種親人讓別人吃虧了,連帶地使我內心愧疚,才會下意識反覆這麼做,用以表現一種贖罪或是求好,讓自己內心好過點的療程。
我看的這些書,我逛的那些書店,其實都不是我真的想這麼做,而是為了我哥、為了因愧對魏和寧所做的補償。
我認識魏和寧是在我還是國小生的時候,那年我小二,魏和寧是大我一輪又兩歲的哥哥,不知道第幾任女友。我對她印象特別深刻是因為魏和寧比起歷任女友都還要來得親切,對我也特別好,常會在重要節日買樂高送我。她個性老實,老實到了變成執著,即使知道正版樂高小小一盒索價不便宜,她還是願意為了尊重智慧財產權,支持正版。適合送禮的節日買,我段考成績進步也買,游泳游過十五公尺為了慶祝也買。她的老實,還反應在組樂高上。小時候哪有那個耐心把分散成好幾袋的零件組成一隻有翅膀的大飛龍?我總央求爸媽或哥哥不管有沒有空,都要幫我把剛到手的樂高組起,當魏和寧與我哥交往時,我哥的工作就落到她肩上。我永遠忘不了,她曾因為答應要幫我,那個晚上,獨自一人熬夜到四點,才把那隻紅色飛龍給完成。隔天,現成的樂高模型放在客廳桌上,而她累到在沙發上睡,連件外套都沒披。
跟我哥的歷任女友相比,魏和寧長相不算特別出色,但也不到不好看。畢竟我哥的眼光算高,即使長相不是取勝,肯定有某些特質是勝過一般女性的。而魏和寧的優勢就是她的身材。她高挑,穿什麼都好看,卻因為剛搬來北部,衣服帶得不多,永遠穿得就是那幾套。我哥還因為這樣,自掏腰包為她買了好多衣服跟鞋子。我不曉得魏和寧是否真喜歡我哥這樣做,但至少外觀上她的確因為我哥的努力,變得亮眼許多。
我哥總說魏和寧是塊璞玉,小時候的我除了不懂璞玉的意思外,更想吐槽我哥沒事把女生比喻成石頭幹嘛。
我一直沒有深入問過我哥他跟魏和寧分手的真正原因是什麼,因為那時候比起探究真相,我更為再也見不到魏和寧難過,當我不再為這件事哭泣時,我也早就將魏和寧這個人暫時清出我的世界了。
那又為什麼,時至今日,我會再想起她?
應該說,魏和寧影響我太多太多,那已經超過一名手足女朋友能帶來的影響力,魏和寧不僅僅是「我哥的前女友」,她也是一個「好姊姊」。
我永遠忘不了,坐在我家沙發,當所有人都在專注滑手機或看綜藝節目時,魏和寧捧著書坐在邊邊埋首閱讀的模樣。她看起來很享受,感受得出她非常喜歡看書,就算我們在吵,她也不會覺得受打擾。這行為在幾乎不愛讀書的我家,顯得突兀,連我媽的朋友來家裡聚餐,都會不自主稱讚我哥交了一個「學霸女友」。就算他們搞錯了學霸真正的意思,但背後想表示的都是相同的訊息:愛看書的人都比較聰明。
魏和寧自己喜歡看書,她同樣希望身邊的人也能多看書。我哥在當兵時,四個月就從魏和寧這拿了不少書去看,我想,那應該是我哥這一生最高峰的閱讀期。畢竟之後的女友都沒這習慣,他自然就被打回原形。
魏和寧不僅影響我哥開始看書,就連我也從她那收過除了樂高以外,更具她代表性的禮物:童書。她知道我很討厭唸書,每次寫作業都要花個老半天,我不喜歡國文英文更不喜歡數學。幾乎要拿筆靜下心坐著讀的科目我都討厭,因為這樣,我更不可能主動拿出來看。知道我有這徵兆,她跟我媽商討後,去逛了趟書展,便拿了袋裡面裝有四五本字數與頁數跟價格成反比的童書給我。我忘記那些書現在跑到哪去了,更別說講了些什麼故事,早就都忘得一乾二淨。唯有那隻她熬夜幫我組完的飛龍樂高還安然地站立在書架上。每看到它,我就會想起那些消失的童書,還有已經十年未見的人。
平日放學,我只有一天不用補習,而我多半會趁這天到各式書店晃晃。進到店裡,我通常不是要找書,而是想熟悉那種書存在於我們生活中,是很重要的一件事。我不想忘記這件事,就像我潛意識內不願忘掉魏和寧一樣。我不知道魏和寧現在過得如何,十年不見了,我更不能保證我們可以認得出彼此,又或者,我敢不敢在見到時叫住她。
魏和寧是否還待在台北?她嫁人了嗎?是不是如願換了一份她夢寐以求的工作?現在的她,是不是過著她想要的生活了?
我始終不知道他們分手的原因,但我至少知道一件我從未跟哥或家人坦承過的真相:魏和寧在跟哥交往的時候,其實並不是那麼高興。
魏和寧總是偽裝自己,就像眼前這每一本未拆封的書一樣:你不打開閱讀,永遠不會知道書簡介講的是否跟你預期這本書想講的,是一樣的東西。
因為在台北的她隻身一人,她時常得讓自己表現地盡量和群點,即使那個環境那個氛圍不是她喜歡的。每個她臉上浮現的笑容,看久了也就逐漸解讀得出是「真開心」還是「裝客氣」。這些感受都是經過哥之後的每一任女友,根據她們私下對哥歇斯底里的抱怨,我才知道原來魏和寧也在忍受,只是她不願意以這種方式表達她的情緒。
逛書店逛久了,或多或少也會被這邊的氛圍給滲透,那是一種你離開這個空間就感受不到的氣氛。在這邊的時間總是給人過得更加緩慢的錯覺,好像根據你讀了幾本書,累積多少文字量,決定你建構出一個怎樣的新世界觀。我逛書店,偶爾看到有興趣的書還是會取出來看一下是在講什麼,但我從不預設自己有能力看得懂,對我而言,「讀書」看似簡單,我卻不認為我有那能力做到。
一本近似熟悉的書闖入我視線,它靜靜躺在平放的書台上,有數來疊,很明顯地這是剛上市不久的新書。旁邊還有同作者寫的系列作,而它的舊作我有印象,因為封面設計是哥公司負責,在還沒正式出版前有看過幾次。
我也不懂,很多行為做與不做其實沒有明確理由,單純是一個下意識,就動手了。明明光從書名就知道這大概不是我會想看的書,我還是拿起來隨手翻了翻內容。剛好,當最後一頁攤在眼前時,不經意捕捉到讓我以為是自己眼花的名字:魏和寧。
那之後又過了兩個禮拜,今天我本應該在放學後馬上趕到補習班溫習期末範圍考題,但因為新書分享會臺北只有這場,如果錯過了,可能就很難再見到她。雖然算盤這樣打,我也難以確定她是否會到現場。
「和寧嗎?之前他們出版社有在我們這裡辦過幾場座談,就算不是她負責的作品,她多半也都會到現場。」上次那間書店店員是這樣說的。
因為時間累積而懷抱的不安讓我既是期待又怕受傷害,還以為是要跟暗戀對象告白的錯覺,一時讓我對於這樣的自己感到好笑又愚蠢。
一個疑似魏和寧的女人走上舞台,我躲在人群最後方,任由前面的人擋住我的視線,只能從隙縫中窺探那抹逐漸熟悉的身影。這樣才是我想要的,我與魏和寧經歷十年後最佳的距離。
十年後的魏和寧與我想像中的落差不大。還是那個笑起來會露出一對小虎牙,眼睛瞇成一條線的五官。她的笑容沒改變過,一眼就能認出的招牌表情。對著台下讀者打招呼的她,今日作為主持人,卻有種好似跟所有人已經是老友的親和力,眾人隨她的招呼、她的詢問,都以活躍的反應作為應對。一來一往地,她的舉手投足間流露出多年職場經驗累積下來的熟練。
已經過得這般如魚得水的她,還會想見到我,甚至是想起跟哥的過去嗎?
鬱悶的念頭侵佔我整個腦袋,比起考差了,心情更加難受。那股原先想為她打抱不平的冤屈反而轉化成認知是自作多情的誤會,而自惱不已的煩躁。我想我還是離開吧。有看到魏和寧一眼就好。
「這裡我來就好,妳先去忙吧。」當活動終於結束,魏和寧在忙著收拾舞台上的小道具時,一旁的同事忽然冒出來這樣跟她說道。
一臉疑惑的她順著對方的眼光指引,面對陌生青年站在不遠處依然滿是不解。
「說要跟妳聊聊,不是認識的人嗎?」還記得詢問少年時的表情不像在開玩笑,同事更是不疑有他。
「應該是吧⋯⋯」
壓下不確定的想法,魏和寧放下手邊工作,踏下舞台,往對方走去。
「嗨⋯⋯好久不見?」少年看似鼓起勇氣,擺明壓抑著緊張說著。
「是小化嗎?你長這麼大了呀!」
少年鬆了口氣,好險,魏和寧並沒有擺臉色或是故意裝作不認識他,這讓他原先預設的緊張瞬間蕩然無存。
「學測生,讀到快瘋了,今天翹掉補習班。」
「這是可以的嗎?」魏和寧笑了出來,「你長得⋯⋯好高喔⋯⋯」她用手比劃著兩人高度差,當年只到她腰部的少年如今已經超過她半顆頭。「而且就連五官都跟你哥終於有幾分相似了。」
當無預警提到那敏感人物時,少年專注盯著魏和寧表情,但她並無任何異狀,是釋然?還是選擇忘記?他是好奇的,但好不容易才又與對方重逢,他不想這麼快就搞壞氣氛。
「妳準備下班了嗎?一起吃晚餐如何?我好餓。」
看了下手錶,魏和寧要他再等個十分鐘。
當魏和寧再度出現時,遠超過她約定好的時間,算了算,少年就這麼等了她快半小時。
魏和寧一臉歉意,雙手合掌頻頻向少年道歉道個不停。
「走、走啦,我快餓死了。」少年不太擅長處理這種人情世故,他只能以轉移話題的方式蓋過窘迫。
兩人找了間麵店坐下,各自點了碗麵之外,魏和寧還多點了些滷味、魚丸湯、小菜,頓時,整個桌面擺滿散發熱氣與香味食物。
「多吃點。考生一天大半時間都花在讀書上,吃都亂吃。既然都翹課了,今天就吃好一點吧。」
「這樣是在變相鼓勵我要多翹課嗎?」
「你覺得呢?」魏和寧露出冷笑,但彼此都曉得那背後是幽默感使然。
少年夾了豆乾進碗,也夾了幾片肉跟地瓜葉到對方碗裡。魏和寧笑了,不自覺地,少年也跟著笑了。
「不知不覺你也長得這麼大了。以前那個挑食的小化已經變了,現在還會幫忙夾菜。」
「都可以考駕照了,是還能小到哪去。」
「那你會騎了嗎?還是都無照?」
「偶爾要到附近超市買東西就會偷騎,但小心點就好,反正我家那妳又不是不曉得。」
那是一個上下班時段交通繁忙,其餘時候不太有車的地方。魏和寧自然不會不知道,因為那裡也曾經有段時光,她也是住在那邊的一份子。
像是想到什麼,少年忽然停下動作,魏和寧自然沒錯過他的異狀,然而她卻心照不宣地維持沈默,刻意避免掉敏感話題。
擺明曾發生過的事,但彼此都刻意像是要維護表面上的平和與久違的敘舊,沒人敢戳破這層看似如薄膜的假象,揭開那赤裸,曾經使魏和寧深深受到傷害的往昔。
但,愈是故作沒事般忽略它,一切就顯得刻意。
「工作有趣嗎?」少年故技重施地問。
「很棒,我做得很開心。」
「過得好嗎?」少年又問。
「不錯啊,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很自由。」
「現在住哪?」問題無止盡,他繼續丟出。
「我搬到台北市了,離公司不遠。有時候天氣好還可以騎ubike上班當運動。」
「那妳有⋯⋯」
最後,魏和寧放下手中筷子,正好,碗裡的陽春麵已經見底,剩下一點湯汁。少年捕捉到那手的動作,隨之噤聲。
「你是在做身家調查啊?」
「也不是⋯⋯過了這麼久難免好奇。」他略微膽怯地望著魏和寧,就怕她真被問到煩了。
「你也要分享你的近況啊。」但魏和寧依然還是微笑著,絲毫沒有不耐。
「我就是個考生,也沒有什麼好說的。」少年聳肩。
「女朋友呢?」
「現在沒有,被我抓到她劈腿⋯⋯兩個月前的事。」他又扒了幾口麵。
「這樣啊——」她露出一臉惋惜,讓少年不禁與十年前的她重疊。
「那你想考哪?」
「看分數落在哪就填哪吧。」
魏和寧看起來很不滿意少年的答案,她噘起嘴,又夾了幾口菜送入嘴裡。
「好像對年輕人來說,思考未來是一件很費力的事。」吞嚥下後,她才說。
「不是這樣嗎?那些說以後想做什麼的人才無趣吧?早早年紀就決定未來的路,不預設更多可能,不覺得這樣的人生很沒變化嗎?」
「可是你沒有一個大概的方向,做起任何事也不踏實吧?」終究也三十多歲的人了,不自覺地也染上碎念的惡習。
「我不像妳,不像哥,在我這年紀的時候就清楚明白知道自己想幹嘛,但這樣也沒有不好,至少我覺得過得都還順利。」
原本只是想反駁她對少年的質疑而已,卻在一個不留神不小心提到了少年哥哥,他暗自罵自己的粗心大意,也暗自慶幸至少飯吃完了,如果魏和寧決定起身就走,整個場面也不至於難堪。
「以前,阿姨總會跟我說,她很擔心你這個性長大後會吃虧,因為你不會跟別人計較,這點跟你哥完全不同。」
或許是怕累積許久的情緒再也忍不住,少年起身說想去結帳,拿著菜單背起書包,逕自往櫃檯快步走去。
最後仍是魏和寧堅持,把晚餐給結了。
與少年並肩走在夜晚的台北街道上,偶爾有騎乘腳踏車的人從他們身邊經過,讓兩人間的氣氛不至於凝結而沈悶。
魏和寧沒說話,雙手插在口袋,目光看著遠方。她在想什麼,少年好想知道。想到可能就要這樣與對方分別,好不容易重逢的那種感動促使少年忍不住開口:「對不起。」
「對不起。」怕對方沒聽到,他又再說了一遍。
「我沒有生氣。」魏和寧淡漠地說,感受不出是喜是怒,情緒在她身上,此刻,倒顯得多餘。
少年知道,她跟他想的並非同一件事,「我是指你們分手的事。我哥,他肯定沒有好好跟妳道過歉吧?」
少年忽然停下腳步,害得後方行人差點撞上他。引來行人一面低聲抱怨,一面繞過他,少年的目光至始至終凝聚在魏和寧轉身,看似不解的臉上。周遭的喧鬧頓時成為背景,可大聲,可小聲,但怎樣都不會成為少年分心的原因,此時的他,只想好好看著眼前的女人,想用不知僅剩多少的時間,把現在的模樣記牢在腦中,背得比那些課本上的公式、重要年代,都還要熟稔。
街上的路燈投射出的鵝黃色光芒正好打在魏和寧頭頂,她被撒了一身亮光。十年後的她留著一頭俐落短髮,披著酒紅色大衣,顯得身型消瘦。她的眼神流露溫柔,可那種情緒卻惹得少年心碎得更徹底。
他不想她原諒,這般矛盾不已的心情,他覺得他該道歉,但他不要魏和寧用一種已無所謂的態度回應他,這樣只會惹得他更愧疚。
魏和寧眼中的少年,背著光,原本的稚氣隨著時間蛻變,加上夜晚的黑暗襯托,成熟的剛硬線條更是清楚。如墨的黑瞳中盡是一種試圖從過往掙脫,卻屢屢失敗,屬於這年紀容易被逼急的焦躁不耐。他眉宇皺成川字,抿著嘴,半藏在外套底下的手握緊成拳。那影子就快觸及到她的領域,因少年幾分相似那人的臉,想起往事,令魏和寧不禁退了一步,拉開與影子的距離。
她好想回:道歉又有什麼用?
她的動作搶先一步代替想說的,表現出對於那絕口不提的回憶,所露出最為純粹的不屑。
「我現在過得好就好了,你也是,他也是。」
十年可以讓一個人成長多少,這孩子還不懂嗎?魏和寧相信他們所有人都變了。時間對所有人皆一視同仁,留給少年的影響,在魏和寧身上與心裡肯定也有所反應。在同樣的時間內,他們都會失去也會獲得什麼。既然如此,她還需要為了十年前的遺憾追究或耿耿於懷什麼嗎?
魏和寧只希望她這樣回答他之後,這個無謂的問題可以不要再駐足在少年心裡,佔據空間了,一點意義也沒有。
「和寧姊,我還能再見妳嗎?」
她不知道少年怎麼想的,但至少這個問題,是目前的她可以做出保證的,「但是答應我,不准再翹課了。」
少年露出苦笑,「還記得那隻龍嗎?妳熬夜幫我組裝的。它現在還好端端的放在櫃子上,是唯一沒有被送走的樂高。」
「因為你答應過會好好珍惜它的關係?」
「對,所以我也答應妳,我不會再翹課了。」
魏和寧家要往南港展覽館方向,正好跟少年是反方向。
他拿出手機,點開加入好友的介面,拿給魏和寧,「我換過手機,我媽沒有幫我備份,以前的資料都不見了。」
「你會跟阿姨說你遇見我的事嗎?」
「妳希望我保密嗎?」
拿回手機,少年見螢幕上,好友欄內已經多了一個新好友,心裡覺得踏實許多。
「也沒有。」
「那我哥⋯⋯?」
「我們已經是陌生人,你要說不說,我都沒意見。你哥哥的事情,不用刻意留意,我不會怎樣。」
捷運即將進站,在這之前,感覺世界的時間忽然加速好幾倍,而少年的勇氣也隨著以極快的速度膨脹,「那你們,到底是怎麼分手的?是我哥的錯嗎?」壓抑在內心深處的問題,他忽然敢說出口,而且還是那個他最想問的人。
「我們在錯時間遇到對方,就如我跟你在對的時間又重逢了。這樣能理解嗎?」
魏和寧從口袋掏出手,把她掌心的溫度傳到少年手中,好溫暖,溫暖到少年心中有某個被冰封已久的地方隨著她的回答跟著化開。
「過了這麼久,以前覺得誰對誰錯的就不再那麼重要了,過著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就好。」
有好多好久以前的情緒,是只有跟魏和寧相處才會有的感受一次湧出,少年忽然承受不了這些東西再度塞滿他心,只能用力深吸口氣,「妳還是那麼認真,認真生活,認真工作,認真做自己。」
入站音樂響起,車來了,是魏和寧的。
「那你就得多學學我啊,好好加油。」進站的風捲起魏和寧的短髮,幾綹髮絲剛好貼上她臉頰,卻擋不住她的笑顏。
少年反握住那雙手,緊緊地,就怕再錯過什麼,「妳真的是個很棒的人,一直以來,我都希望妳是我真正的姊姊。」
「我是啊。」魏和寧這次的笑,是發自內心的,還露出那對招牌小虎牙。
少年知道:現在的她,不用再假裝了,已經成為了她想成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