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台灣回來香港生活的最初,有適應不良的反應。除了是食物、語言的轉換之外,更大的影響是城市節奏的大不同,經常因此而陷於到底是要「等」還是「不等」的尷尬情況裡。
在台北生活,雖然台灣朋友們常訴說台北生活的步調已經是全台灣最快,但作為一個於急速城市活了十八年的我來說,反而是剛剛好,不急不怠。在便利商店,等待結帳的步調可算是悠然自得,前面即使排滿了五六個顧客,我還是可以維持自我的步調,不因他人而急趕,不因生活而煩躁。
即便是捷運裡的扶手電梯,也不無在反映此地的生活節奏,無人時怠速省電,有人時稍加腳步,跟上時代的節奏。很多時候,就算是趕時時間,也不欲心中冒出焦躁的情緒,跟自己說一句:「這裡是台灣,不必為生活如此奔波。」這種隨然的節奏間,我可多看電梯旁邊的文藝廣告,多花兩秒來思考周末的放生生活,再慢慢等待它送我到出口的滋味。
六年多後,再次重回出生地居住,於我這個自稱是半個台妹來說,彷彿是掉進兩倍,甚至是三倍速的平行時空之中。這個人口密集的小漁村,每日都魚貫而入,來來去去的人多不勝數,而且因為商業交易速度的關係,根本連走一步路都沒有可以讓人停歇的剎那,每個人都是一副「我每秒幾百萬生意,你不要浪費我的美國時間」的臉孔。
午餐總是外食,五花百門的餐廳也許每一家的食物花樣不同,但不約而同的是點餐速度要夠快、狠、準。通常坐下來不消兩分鐘,店員就會靠近你的餐桌,當餐牌上的餐點仍在你腦中打轉的時候,他們已經居高臨下,撇來一句:「吃什麼。」嚇得你連靜心吃飯的心情都沒了,更可怕的是不要在店員面前稍作猶疑,不然你只會換來兩個眼刀或是接近純白的白眼,口裡沒說,但心裡是吼你兩句:「快一點,想東想⻄。」等?可能一秒都不想等。
常常有人問我說比較喜歡生活在哪個城市,可惜我依然沒有一個確實答案。當然,有些時候我也會對於不急不怠的步速有點排斥,甚至會惱得快要爆炸。可是香港除了生活、辦事節奏快速之外,多半人可能心心念念的都是移⺠台灣。
事實上,要香港人等,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談⺠主,要等,卻是兩碼子的事。由九七回歸,我想眾多人在等待的就是特首普選,由2003年的七一大遊行開始,爭取得07/08普選,再後至2012,推展至目前這個進程,我相信十七年來,每個人都等得夠久了,相比起那些點菜、結帳的小等待,這方面,香港人的耐性可算是已經夠深厚。
台灣雖然節奏比香港稍微慢一些,可是論⺠主比香港要走前了很多,⺠選總統的誕生,台灣人有了自己的選擇權,把自己的生活交由信任的人來帶領,香港可謂是望塵莫及。台灣⺠眾大部分都深知自由跟⺠主,不應要等,等一等,可能會連這些得來不易的權利會霎時消失。
香港人,每件生活的小事既然能急,不要等,甚麼時候也想想我們的⺠主自由,不要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