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學時的我,是個甚麼都不懂的孩子。算術很不好,對錢沒有甚麼太大的概念。明明身上只有三塊錢,卻跟老師說我有錢可以繳運動服。進小學一年,算術沒什麼精進,反而看透了人性黑暗。初入小學這個小社會,是個新老師當我們的班級導師,她叫佩芸。很年輕又有氣質,可謂微微一笑很傾城。綁著一個公主頭,烏黑亮麗柔順的秀髮及肩。皮膚白皙透亮,吹彈可破,眉清目秀,閃爍的眼睛看得出對教育的使命必達。鼻子高挺,嘴唇紅潤,看來平時的保養很好。能當這般仙女老師的學生可真榮幸,可是經過一年的雨雪風霜打破我的三觀。
不到一個學期就看出破綻,仙氣飄然下暗藏著暗流洶湧的活火山。老師常常吼我們,「趕快交聯絡簿!」,「地板髒死了,還不快點掃。」幾乎是家常便飯。膽小如鼠的我,常因老師的歇斯底里嚇得魂飛魄散,十年過去了,我仍然記得老師狠狠拽了男孩的耳垂鬧得學校家長撕破臉。男孩說:「老師,我就是不想給爸爸簽聯絡簿,也不想寫日記,我討厭上學!」「臭小鬼,你瘋了嗎?」「我討厭上學,討厭老師!」「氣死我了!」老師狠狠捏了男孩的耳垂,男孩邊尖叫邊大吼,極其慘烈,表情扭曲成一團,眼淚從緊閉的眼眶滴答滴答得滴在地面,老師更抓狂了,面目猙獰,怒髮衝冠「死小孩,哭甚麼哭!這麼會嗆就再嗆啊!不是很會嗎?」男孩聲嘶力竭,好像103班發生凶殺案,將男高音發揮的淋漓盡致。一巴掌瞬間凍結了淒厲的慘叫聲,男孩臉上留下了熱騰騰的五爪印烙在男孩嬌小的臉上,摸起來有一股被針扎的痛。男孩的哭聲從未停歇,也引來其他班的老師前來關心。老師似乎還沒發洩夠,敢挑戰他的教師權威的,就等著挨巴掌吧!擺出勝利者之姿望著狼狽不堪的男孩。男孩哭得越發慘烈了,沒有半個孩子前去安慰,放縱著老師為所欲為的對學生發洩。教室死寂地沒有半個孩子敢說一句話,能低頭的早把頭埋在桌子底下,彷彿事不關己。親眼目睹這場暴力的孩子則是正襟危坐,深怕自己有天會落得男孩的淒慘境地。我則臉色蒼白到難以言語,心想老師是個披著天使外衣的女魔頭。
隔天,男孩的媽媽來學校,女皇般的氣勢拎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的男孩面紅耳赤的大聲質問老師,「老師,你憑甚麼打我兒子?」「這位媽媽,你好好看看您家公子幹的好事,寫日記交作業尊重師長是學生的本分,說甚麼不想交作業,討厭上學,討厭老師,成何體統?還有,尊師重道懂不懂?居然敢頂撞我?!只能說你們的家教有問題!」佩芸似乎沒有要屈服這位怒髮衝冠的媽媽還有哭到臉都模糊的男孩。臉上傲氣未減,覺得自己勝券在握。男孩的媽媽大吼:「就你這種說話口氣跟素養還能當老師?瞧你說的!你憑甚麼論斷我家兒子的家教?注意注意你的用詞遣字吧!」佩芸被嗆得臉色一陣紅一陣白:「虎父無犬子啊!果然沒錯,像你這樣的潑婦,小孩的冥頑程度可想而知。」 男孩母親似乎沒想讓步「要羞辱就羞辱我,少在那邊說我兒子的不是。好啊!我向教育局舉發學校還有你這種恐龍教師,走著瞧!」這事鬧得雞飛夠跳,畢竟學生家長是學校的金主之一,要給家長交代,在期末時將佩芸記了一支大過資遣。
回到租屋處,佩芸聽到自己才剛上任不到一年,居然遭學校資遣,心裡很是忿忿不平「我北漂生活,好不容易生活剛穩定了下來,居然就....明明是那個小孩無理,還好意思說我錯!天理何在?我怎麼可以讓小孩欺負我?說甚麼討厭我?莫名其妙!」緊握著拳頭瘋狂地敲打著床鋪,眼淚順流而下,覺得控制不了自己的脾氣打了小男孩,還讓自己丟了工作,賠了夫人又折兵。可惡....心臟跳得飛快的衝破她的胸口,壓抑不住自己的憤怒,抓著自己柔順整齊的頭髮一陣亂搔,挨在牆邊邊哭邊叫著。不得已只好另尋他處求生存了。
往後班上氣氛漸入佳境,臉上笑容多了幾分,想到不用再過著心驚膽跳的日子就覺得鬆了一大口氣。心理覺得格外舒坦,眼不見為淨,跟那個女魔頭老死不相見,也不必每天活在活火山邊緣,如履薄冰。至於那個狠遭老師甩耳光的男孩的後續如何?他呀!舉家搬離這個傷心地,也轉到別的學校,但願他往後能夠過著快樂無憂的生活,口氣別再尖銳惹得別人火冒三丈了。
不寫日記被貼上壞小孩的標籤,柔順乖巧的孩子才被學校這小小社會認同包容,耿直系人類直接被封殺,實話過於刺耳,戳破大人的尊嚴時,便以暴力的方式維護自己的面子。人長大了,只是外殼長大了,卻還是以原始的方式來解決衝突,真不知教育心理學、輔導原理讀到哪裡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