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篇基本假設:The Protagonist在電影中的主要事件結束以後,是回到過去招募尼爾,派他去幫助自己。這是一個新的系列,跟我已經寫好的前一個系列基本假設完全相反,人物講話的方式可能會變,請當成是另一個AU吧。】
男人帶著共犯闖進放假的艾佛斯家裡,對他提出一個他無法拒絕的提議。
這一篇明明沒寫到尼爾本人,我還放他的圖騙票,真是太過份了
艾佛斯清楚記得,那天晚上他一回家就摔了個狗吃屎。
不,他那天沒有喝酒。他也沒有很累。當時他正在放假,所以除了維持體能必須做的某些「輕鬆」訓練以外,他大部分時候都在沒事找事做。前幾天他已經把長時間閒置的房子徹底打掃過一遍,接下來就只能拆東西了,他考慮過要整修地板,然而他懷疑剩下的假期不足以完工,接下來可能大半年地板上都會有個洞,怎麼想都不妥。
所以那天他去了市區連看兩部電影,雖然他經常閃神,以至於看完以後不太確定自己到底看了什麼,但消耗時間的任務已經達成,他感到滿意,決定外帶他最喜歡的漢堡店套餐,外加一手啤酒,用電視節目來結束這一天……
然而他在打開門的那一刻,突然覺得背很痛很痛——然後就整個人軟掉了。
這是他第一次以身體力行的方式,理解到什麼叫做「像斷線木偶一樣癱倒在地」。他的漢堡套餐!他的啤酒!而他全無辦法,此刻他的肌肉不聽使喚。
用電擊槍放倒他的人迅速跨過他垮在門口的身體,然後拉著他軟綿綿的手臂迅速往屋裡拖,另一個共犯則反身關上門,接著過來幫忙,兩人合力把艾佛斯銬在一張木頭椅子上。然後犯人一號站在艾佛斯背後,用槍管頂了一下他的脖子,無言地警告他不得輕舉妄動;犯人二號則自己拉了一張方形沙發椅凳到艾佛斯面前,然後穩穩地坐下。
艾佛斯心想,可惜這張木頭椅子了,為了脫身他八成得弄壞它。
然而犯人二號打開散發著溫柔昏黃光線的立燈,大方地照亮了自己的臉孔,這時艾佛斯的看法變得稍微樂觀一點點。
一個多月以前艾佛斯警告過這個男人,帶著他手上的演算機零件躲遠一點,否則他就死定了。所以這個傢伙現在拿著槍回來找他幹嘛?艾佛斯更不明白的是,他的共犯在想什麼?
他決定先從共犯下手,這個人的心防比較容易攻破。
「惠勒?」他對著後面喊道。
後面的人沒講話,但呼吸停了一拍。
艾佛斯嘆了口氣。「惠勒,別這樣,妳的同夥都大方露臉了,妳還裝神弄鬼有意義嗎?」
房間裡的靜默多維持了兩秒,坐在椅凳上的男人開口了:「如果我有機會見到惠勒,我會向她傳達你的思念之意。」
艾佛斯沒這麼容易被糊弄,他繼續:「惠勒,拜託,我認得出妳好嗎?為什麼要用電擊槍撂倒我,妳沒信心自己來嗎?」
「他媽的,艾佛斯,你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弱點在哪裡?」惠勒忍不住了:「我只是覺得用電擊槍比較快,我不想浪費時間——」
「還怕我看出妳的身形動作是吧?所以不是躲在黑暗中,就是躲在我背後?我告訴妳,沒有用的啦,我聞得出妳的味道!」
「幹,你才幾歲,講話已經像噁心的髒老頭了?」
「去妳的,妳自己想歪不干我的事,妳不想想我們上次一起出勤,妳有幾天沒洗澡?妳的體臭我死都忘不了!」
「哇,講得好像你那時候有洗澡而且很香一樣——」
「你們可以停一下嗎?」男人很無奈地插嘴了,等兩個人轉頭注意他的時候,就晃一晃他手上的槍。「是我建議惠勒暫時隱藏她的身份,因為我不確定能不能順利說服你,我得替她留條後路。」
「可惜,現在艾佛斯已經替我們把橋燒掉了。」惠勒冷淡地接口。雖然身份已經敗露,她還是堅持站在艾佛斯後面,艾佛斯想回頭就被她推了一把。他只好放棄,對著已經拋棄姓名的男人說道:「所以你找我到底要幹嘛?」
「請你幫個忙。」
「所以先電擊我,再把我銬在椅子上?」
「你記得你上次說了什麼吧。」
「既然如此,你幹嘛回來找死?」
「因為我們的任務還沒完成。」
「『我們的』任務?——如果你說的是我想的那個意思,那就是廢話,直到我們死去為止,我們都得守護著我們手上的東西,而你不該在這裡。」
「你說得對,我不該在這裡。」男人很乾脆地承認。「但我需要你幫忙,才能去我該去的地方。」
艾佛斯正不耐煩地想叫他別拐彎抹角,男人就突然換了話題:「尼爾跟我道別的時候說,這整個行動就是個時間鉗形攻勢,他的部分他已經完成了,我的部分才進行到一半。」
尼爾。
他這輩子看過很多死人,卻沒有看過人從死裡復活,那詭異的畫面讓他嚇了一跳。事後再回想,不,人的確不會從死裡復活。他只是沒有正確理解他到底看到了什麼。
「……我聽不懂。」
「好吧。尼爾在離開以前告訴我,這一切在很久以前就安排好了。對我來說,我是在作戰前不久才認識他的,他是介紹普莉亞跟我認識的中間人,是被我捲進這件事裡的。但他說,他在很多年以前就認識我了。是現在的我,逆行回到過去吸收了他,安排好讓他來幫助我。」
男人這回講得非常平鋪直敘。艾佛斯很想假裝他聽不懂,但這是要裝給誰看?
「在那時候我問他,如果我們採取不同的作法,是否能改變狀況……」男人看著艾佛斯說道:「他說,發生的事情就是發生了。——實際上,我們一起看到事情發生。」
艾佛斯覺得有點想吐。他不明白男人怎麼還能那麼冷靜。光是回想那一刻,都讓他有一種骯髒的感覺,彷彿是他親手把子彈送進尼爾腦袋裡……
「而在那之前,我曾經為了改變過去而逆行,那時候你也說過,那樣做很愚蠢。我也得到教訓了。」男人頓了一下才繼續:「所以,我讓他走了。我不會企圖改變這一點。」男人說。
艾佛斯空白了很久,才掙扎著擠出一句話:「喔,很好啊。但這干我屁事?」
「我把話先說清楚,免得你有誤會。」男人凝視著他,提出了他真正的要求:「我希望你幫助我,在普莉亞不知道的狀況下使用逆轉門。我要逆行回到過去,但我不是要去改變尼爾死亡的結果,因為那已經發生過了。我是要完成他的託付,讓他過去該發生的事情準時發生。我想你懂得這個差別。」
艾佛斯垂著頭坐在椅子上,外表文風不動,內在心亂如麻。
他實在不想捲進這種事情裡。越想就越覺得不對勁。如果他幫了這個男人,就意味著男人會回到不知多少年前,找到什麼都還不知道的年輕人尼爾,無情地把他帶進一個超越已知物理定律的祕密世界,然後眼睜睜看著他去送死,而艾佛斯會是共犯。不,他現在就已經是共犯了——但現在他還只是消極不作為,如果他幫了這個男人,就是積極協助,讓尼爾走上一條必死之路。
可是如果不這麼做,他們一個多月前就白忙一場……尼爾的整個人生也是白忙一場。
還有別的可能性嗎?
就算有,他也不知道怎麼在眼前的這個世界裡達成。
「為什麼需要瞞著普莉亞?如果你告訴她,這是為了確保現在的成果,她沒有理由不讓你用。」
艾佛斯這麼問的時候,其實只是絕望地想找個藉口擺脫這個天外飛來的責任。讓普莉亞去弄髒手好了,反正她的手早就已經夠髒了,刻意培養一個人去送死,她想必不覺得怎麼樣。
男人只是皺了一下眉頭,說道:「告訴她會牽連太多人,知道這件事情的人越少越好。」
艾佛斯當時並沒有發現,男人已經對普莉亞抱有戒心了,根本不願意讓她知道他的動向。他問了下一個問題:「既然知道的人越少越好,你幹嘛把惠勒扯進來?你沒有信心一個人放倒我嗎?」
男人笑了。「我的確沒有,但這不是主要問題。現在我要瞞著普莉亞、還有你們單位裡的所有人,去使用目前已知的所有逆轉門,我必須找到很多個不為人知的空檔,不只是未來的,還包括過去的。我需要進出的時間跟地點不會只有一個。這必須要查詢比對你們內部的資料,才找得出來。你跟惠勒的管理範圍不同,能調閱的資料範圍也有差別,兩個人找總比一個人找來得快吧。——而且,你們跟這件事的糾葛本來就夠深了,我把你們扯進來沒什麼罪惡感。」
「……就別跟我鬼扯什麼罪惡感了。」艾佛斯覺得這個男人根本沒血沒眼淚。「所以你也是這樣說服惠勒?把她銬在椅子上?」
男人搖搖頭。「不同的人,不同的策略。她不需要我這樣做。」
艾佛斯臉皺了起來,他仰著頭對著後面的惠勒說:「天啊不會吧,難道他色——」
惠勒不悅地用手掌往他腦後來了一記反手拍。「別鬧了,他的意思是我們是文明人,可以坐下來好好談,你就要先綁起來才會老實,否則他話都還沒說就被你射成蜂窩了。」
「……隨便。知道妳沒有被銬起來,我真是好欣慰。」艾佛斯的口氣很諷刺——或者說,他希望聽起來是這樣。
「真是感謝你的關心。」惠勒又推了一下他的頭,但艾佛斯感覺到她這次下手比較輕,他有點想笑,但忍住了。
「所以你願意幫忙?」男人問道。
「但這不公平。所有的風險都是我跟惠勒在冒,你在後面納涼,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不要跟我講這樣可以拯救世界,我們天天都在救,為什麼就偏偏要照你的方法救?」
男人沉默了一秒。「那我提供個賄賂吧?」
「你——」
「你有個得了重症肌無力的妹妹,嫁了個三天兩頭不回家的混蛋丈夫,生了三個小孩,她怕自己無法穩定工作養孩子,所以不敢離婚。你想要讓她自由,而且三個小孩都能至少讀到大學嗎?」
「怎麼,你要殺了那個混蛋嗎?」
男人眨眨眼。「混蛋不是死罪。如果錢可以解決的問題,我寧願用錢解決。」
「怎麼,你有可以隨便刷的黑卡嗎?」
「這個嘛——以前倒是有的,但為了掩蓋形跡,我不適合繼續用那張卡片了。但是……對於一個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麼事的人來說,回到過去多的是賺錢的機會。」
艾佛斯非常驚愕:「不會吧?你好萊塢電影看太多了?你認真的嗎?」
「實際上,過去一個月裡我做了點歷史調查,而我的調查結果告訴我,我的計畫成功機會滿大的。」
男人的表情看起來很認真。艾佛斯開始想,難道男人在過去的報紙裡看到自己變成大富翁嗎?但如果是這樣,艾佛斯為什麼不記得有長這個模樣的黑人富豪?
「那你給惠勒的賄賂是什麼?」
「怎麼,你想比價?」
「不是。只是想確定是公平待遇。」
「不會有『公平』待遇,因為每個人想要的東西不一樣。」
惠勒也開口了:「艾佛斯,你想假裝你是我哥嗎?我會負責照顧自己不吃虧。」
「算我多管閒事。」
「所以你要加入嗎?」男人這麼問,但惠勒已經在解艾佛斯手上跟腳上的手銬了。
艾佛斯嘆了口氣。「從一開始我就沒有選擇餘地嘛。」
他們三個人花了兩個月時間比對各種資料、做路線規畫,又花了一個月做了幾次「預演」,最後終於替男人規劃出一條頗為迂迴複雜的路線,讓他可以分梯次慢慢逆行回到尼爾第一次遇見他的時間點。中間會有很多需要隨機應變的狀況,艾佛斯光想都覺得可怕:只要稍有差池,男人就會永遠困在一個人逆行的世界裡。但男人看起來還是很鎮定。「我不會有事。我有任務要完成,有人在等我,我一定會想到辦法。」
艾佛斯實在不知道怎麼反應。
他突然想起一件彷彿過去已久的往事——仔細想想,距今甚至不到一年。在準備最後那場奪取演算機的任務以前,尼爾跟其他人必須早一天過逆轉門。他準備去踹尼爾屁股,叫他不要拖拖拉拉的時候,正好看到他跟男人在聊天,兩人不知道為了什麼事情,正在哈哈大笑。尼爾本來就總是笑臉迎人,他笑沒什麼稀奇,但他就很少看到男人這麼放鬆。艾佛斯停下腳步,差點要轉身離開,兩秒以後才突然清醒,搞什麼?他是來抓人上工的。
他喊了出來:「尼爾!」
尼爾轉頭望向他的時候,還是笑咪咪的,但那個笑容瞬間有了變化。艾佛斯突然間意識到,他剛才之所以本能地想避開,其實是因為他覺得尼爾跟男人講話時的態度不一樣,那兩個人是在另一個世界,他不好意思打擾——可是天啊,他們忙死了,任務不等人。
尼爾對男人揮揮手,說了聲「回頭見」,然後走向艾佛斯。尼爾轉身背對男人以後,臉上的笑意就消失了,他看著前方陷入沉思。男人在他背後目送著,似乎也在思考著什麼,一會以後才轉向別的方向。
艾佛斯記得自己那時候在想,欸,這兩個人認識時間不是很短嗎,但交情居然這麼好,說不定以後可以把這個男人吸收到他們單位裡來,讓他們搭檔工作,應該會事半功倍。
結果竟然就沒有以後了。
這樣想想,把男人送回過去,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吧?他們沒有「以後」,卻有「以前」。
因為男人的堅持(他老是喜歡講些假掰的屁話,像是「無知就是我們的優勢」,掩飾他愛搞神祕的事實),艾佛斯跟惠勒都不知道男人完成過去的使命以後,會怎麼樣再度回到現在——或者就這樣回不來了呢?如果男人沒能回到現在,不管他承諾的是金山還是銀山,他們都拿不到。不過艾佛斯想想,這也沒有差啦。反正他有在存錢。
然而男人離開後的一星期,艾佛斯接到妹妹興奮過度而語無倫次的電話。總之,她最近身體狀況稍微好一些,帶著孩子們去參加某個慈善基金會舉辦的園遊會,結果竟然抽中了超級大獎,得到一筆對她來說是天文數字的獎金。她慌得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然而這個基金會好人做到底,還派了律師跟會計師來教她怎麼處理這筆錢……她好興奮,又有點擔心,怎麼可能有這麼好的事情?
「呃……也許我馬上請個假,回去幫妳看看狀況?妳說那個基金會叫什麼名字來著?」
「叫做逆轉未來基金會。」
「……」艾佛斯有個預感,這個基金會應該滿可靠的。
一會以後,他掛斷電話,想了一會,轉頭告訴正對著落日啜飲啤酒的惠勒:「我拿到我的賄賂了。」
「哇,恭喜!」
「他說要給妳的賄賂是什麼?」
惠勒瞟了他一眼。「問這幹嘛?」
「我很好奇妳的願望是什麼?」
「繼續好奇吧。」
「那至少告訴我……實現了嗎?」
惠勒神祕地笑了。「算是吧。我們在這裡,世界沒爆炸。」
「妳什麼都沒有要?!」
「嘖,誰說的?我只是不想告訴你而已。」惠勒又喝了一口,懶得理他。
「不知道現在他在哪裡?」
「現在?對誰而言的『現在』?他的『現在』,還是我們的『現在』?」
「……為什麼講得好像我的問題很蠢似的?」
「本來就蠢啊,不要探問一個情報員的下落啦,我們祝福他就好。就想像他在一個讓他很自在的地方吧。」
艾佛斯想起那個男人跟尼爾開懷大笑的模樣。
惠勒拿起她的酒瓶往他這裡一舉,跟艾佛斯「碰杯」。
「敬金主。」
「敬金主。」
艾佛斯仰頭灌下冰涼的酒,默默祝福他的金主得其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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