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聲》(2020) [8/10]
今年稍早前的《哈囉少女》,幾年前九把刀的《報告老師!怪怪怪怪物!》,甚至在更久之前張榮吉導演的《共犯》,都對於青少年的黑暗面有很棒的發揮。只是黑暗歸黑暗,還是有些議題是台灣電影一直不敢觸碰的領域,而《無聲》狠狠的把這些敏感地雷全都踩過一輪,包括身障、性侵、社會事件改編、軍公教醜聞,如果你知道這些元素有多難說服資方接受,就也可以知道這對於一般觀眾來說,不會是挑選電影時的首選。
因為《無聲》有膽量的題材挑戰,加上有議題的劇情電影本來就是我喜歡的類型,所以很早就開始期待,也可預見的我會喜歡這部片,除非它真的拍得很差。抽離自己的偏好,我評斷它好不好的標準大概是以下三項:看議題的距離有沒有站得太遠、有沒有情緒化的同情、有沒有過度醜化加害者。
「比起警察,我更相信你們。」
對於事件改編電影,很多會以第三人稱的角度切入,除了讓觀眾較容易帶入第三人稱主角的英雄旅程(遇到困難並順利解決),用旁人的角度看事件也比較不容易踩雷,畢竟我們一直以來都是用這個角度在看社會事件的。但《無聲》很勇敢的選擇用第一人稱的當事人視角做拍攝,除了要做足功課以避開扭曲事實的嫌疑,若不仔細處理細節,還會不小心對身障人士有錯誤理解,而這些問題《無聲》都漂亮的避開了。如果電影是以劉冠廷飾演的老師為視角,看議題的角度就會站得較遠一些,但若用被霸凌的學生為視角時,他的所見所聞帶給觀眾身歷其境的效果,震撼絕對加成。
「我值得活在這世界上嗎?」
「比起聽不見,我更害怕外面的世界。」
受害者值得同情,但用悲慘的遭遇或結局來加重情緒,只會變成過度情緒化的狗血安排。當深入探討一個議題之後,必須再加上情感,讓你的同情不是來自於畫面,而是因為你夠了解這個角色,知道他的處境和掙扎,那樣產生的同情才是發自內心,而非被影像語言操弄。《無聲》的最大重點「認同」已經是青少年電影說到爛,但還是必須得說的重點,而如何說得漂亮,是這部電影我最喜歡的地方,就算已經不是青少年的我,它的後座力還是會讓我開始反思自己存在的價值、我尋求的認同是什麼。
「沒有照顧好孩子,是我們的錯。」
身為旁觀者或加害者的大人們,在這事件中難辭其咎,但《無聲》除了給良善的大人有完成艱難任務的機會之外,也沒有過度抹黑那些"走錯路"的大人們,就連「最後的關鍵角色」也只有幾個畫面而已。這邊舉個最大的反例,大家去搜尋《熔爐》的圖片就會看到一張校長從隔壁間廁所探出頭來的畫面,我覺得這呈現已經是驚悚片等級了,除了畫面不舒服之外,也有點脫離現實。過度醜化加害者會模糊焦點,《無聲》很盡力的聚焦在青少年身上,比起齷齪的嘴臉,看受傷的靈魂如何在大人造就的環境找到自己的生路,才是我們更需要看到的勇敢。
如果你看過《熔爐》,又在看完電影後有查點資料,就知道當年的台灣剛好也上演著一樣的事件(搜尋「婉柔案」,或是書名《沉默》),而這個事件終於在被爆出的9年後拍成了《無聲》。這起醜聞一直以來鮮少人關注,電影上映的此時能否成為該事件最多人關注的一刻呢?電影對很多人來說是追求放鬆的娛樂,但它也可以是讓你看到社會角落的探照燈,一但角落被照亮了,就能降低罪惡孳生的可能。不要因為它沉重就選擇不看,更要因為它沉重而給予同等重量的關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