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一半的小說突然停了,寫不下去,前面想寫的東西通通跑掉,不見了,怎麼辦?只好來整理自己寫過的碎碎念。
彷彿電影《鴿子在樹枝上沉思》裡,接電話的人不斷重複著「聽你過得好,我也很開心」,真是這樣嗎?還是一種催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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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創作小說的那種悠緩節奏,那種不渴望速成的感覺。有得寫就寫多一點,沒得寫就出去晃晃。從來即明白自己與「快」是沾不上邊的,明白自己也不是真的渴望成為非要成名的作家,所以隨著創作本身的速度走就行。
2. 汪曾祺的《受戒》充滿著純樸抒情,一整篇平淡的散文筆調,完全想不到這篇小說的創作歷程竟然超過20年。有位作家前輩曾經說過,「一個人如果到四十歲還寫不出甚麼作品的話,那就表示他沒有辦法再寫了。」再想另外一位作家前輩已經來到古稀之年,至今還念念不忘創作大夢,即使一場水災把他已寫的作品淹沒了,依然重新出發,孜孜不倦寫著他的大河小說。
而我的〈那兒不過是個洞〉,寫了再寫,改了再改,加添刪減了十年,終於有天發表,或許別人不這麼想,但我卻小小認為,那是我自寫作以來最好的一篇作品。
我不想停,最近想寫的完全卡住不想動,就像你騎腳踏車,看著別人汽車呼嘯而過,也只能安慰自己,總有一天你會到達你想要到達的終點,努力吧。
3. 一直以來,我都在尋找自己一人就能完成的事。想要為那些已經逝去的人寫些什麼,腦子裡卻如龐雜繁亂的線找不到源頭,有時這邊把它剪斷後又像風中殘燭般,沒有支點。
想要開始新的創作,走在路上發現一些風景,心中總是會湧起激發,想要為這樣的景觀拍些什麼,或者寫些什麼做為小說的背景,而那些風景都關係著個人的生存狀態,蘊含複雜人際間的互動連結。
4. 似乎學文學的人總是希望有天能夠寫出作品來得個什麼文學獎,有天聽姐姐說起她大學同學的女兒也是唸中文系,也很愛寫作,彷彿現在每個人不管如何都能寫出個什麼。我想,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如何持續創作並讓作品讓人「看見」並「發現」它的好,才是真的。
5. 作家巴代曾說很多寫作者不太談銷售的問題,這確實是一個險峻的現實。我其實完全不在意我那第一本小說到底能賣多少錢,我更知道,我可能再也沒有第二本書了。台灣出版業做得很辛苦,何況是純文學?
6. 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愛用第二人稱「你」。記得創作某篇小說時用的是「你」與「我」的交叉敘述,得到還不錯的評價。後來讀了高行健的《一個人的聖經》,好喜歡他把第二人稱的敘述發揮到極致,有的語氣要是換成第一人稱「我」,整個句子味道完全不對。這也啟發了我想要寫都是以「你」作為主角敘述的小說。
7. 很多作家在寫當下的作品,通常也只是一個小點子或是為了表現一種氛圍。例如福樓拜在創作《包法利夫人》,只是為了表現那某種類似在一些長滿小浮蟲的角落發霉的感覺。例如莒哈斯的很多作品,總是折射她那生命中最重要的一刻。有人也曾說過我的作品常常有意無意說著同樣的事件,意謂著我必須要去「正視」才能脫離。
8. 從小到大搬家搬過好幾次,最記得的還是高雄二聖二路的書房。小時候看到那麼多的書,想到的可能是家裡有人想當作家。對於某些書我還殘留著一些記憶,如大堆頭的王雲五百科全書,如新潮或是水牛出版的經典名著。儘管當時年紀小沒把那些書看完,此刻想起來,那可都是一頁頁的滄桑。現在我自己有個書房,在書房裡我努力地孵著寫作的夢,卻仍忘不了高中時我創作了一篇小說,拿給父親看,想從他那裡得到讚美,他冷冷翻了幾頁即把它還給我。奇怪的是當時我並不覺得有什麼,現在竟然有種受傷的感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