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洋的一生,有兩顆放不下的糖。
第一 顆是常慈安手上他沒能吃到的糖,為此,他活成了殺人不眨眼的撤旦。
第二顆是他至死還緊緊握在手掌心的那顆糖,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美好。
兩顆糖,成了薛洋的執念,也是他的悲劇。只是,他沒有活成悲劇英雄的樣子,而是金凌口中的「人渣」,魏無羨語下「必須死」的喪心病狂。《魔道祖師》原著裡,阿菁姑娘駡得更貼切,薛洋就是一口痰,一口噁心人的痰。
有人憐憫他花了七年時間,就為了補回曉星塵的魂魄;有人同情他至死,手裡仍緊緊握著曉星塵給他的那最後一塊糖。他放不下那顆糖,我放不下對他的惻隱之心,但同情憐憫依然改變不了,薛洋就是個泯盡天良的大魔鬼。
薛洋首出場,是在岐山溫氏炎陽殿;只因話說得不夠漂亮,馬上被性情乖戾的溫若寒吊在半空中,可能隨時一命嗚呼。帶著幾分稚氣的他卻毫無懼色,邪里邪氣說道,「薛洋不怕死,只怕活著沒意思。」一個不怕死的人自有無比衝勁拼力,加上靈力修為劍道悟性好,否則怎能小小年紀,憑一己之力就滅了樂陽常氏,又屠了白雪閣?而且不管是曉星塵還是藍湛,都花了一番功夫才制得了他。這樣的天資個性放在當代,妥妥就是勇往直前、無畏無懼的創業家、冒險家;放在那個時代,若從小就讓抱山散人抱回去敎養,日日浸淫於善心善念美好美德中,即使成不了如曉星塵般品性高潔的翩翩公子,斷也不至於成了視人命如草芥的殺人魔吧。
人生沒有如果。薛洋是個孤兒,從他不但知道陰鐵的祕密,還是唯一知道關於陰鐵那四句傳言一事看來,應是薛重亥後代,而且是長大到有了相當記憶力之後,才沒了爹沒了娘。被曉星塵刺了一劍之後,渴望得到同情原諒的薛洋自述,「你還記得,我跟你講過那個小孩和糖果的故事。那個小孩子,實在太想吃那個糖果了。他拼命地追上車,在車前招手,想讓他們停下來。可那男人被他的哭聲吵得心煩,一把奪過車夫手裡的鞭子,抽在他頭上,把他抽倒在地。然後,車輪就從他的手上,一根一根輾了過去。七歲,一只左手手骨全碎,一根手指被當場輾成了爛泥。曉星塵,你抓我去不淨世的時候,好義正詞嚴啊,哪個男人就是常萍的父親。」
是以,薛洋應該是差不多七歲時,成了沒爹沒娘、流落市井的孤兒。在他需要週遭世界的同情同理心之時,卻不幸遇到了殘暴不仁的常慈安。常慈安使喚小薛洋為他跑腿,答應事後給他糖吃。結果卻轉身跳上車就走,把小薛洋和答應給他的糖果忘得一乾二淨。小薛洋不甘心追上去,換來的是充滿惡意的狠狠一鞭,一只左手手骨全碎,一根手指被當場輾成爛泥。這一鞭,我們感同身受小薛洋椎心刺骨的痛和恨,也寄與無限憐憫。但能為此滅了一家五十多人,還振振有詞為自己辯解開脫:手指是自己的,命是別人的,殺多少條都抵不過。區區五十多人而已,怎麼抵得上我一根手指?大概只有心中無一絲一毫善心善念的嗜血鬼薛洋了。
十惡不赦薛成美
如果薛洋的心狠手辣僅止於此,別人以牙還牙、以眼還眼,他卻非得把常慈安全家殺個一個不留才解氣。吾等只能祈禱,天道好輪迴,善惡終有報,上天堂下地獄,留予蒼天決定。令人心坎過不去的是,薛洋竟連無意中救了他一命的曉星塵都沒放過。如果說薛洋是活在罪惡深淵裡的一團漆黑污濁,曉星塵就是從天際投下來的一束光;這束光,是薛洋罪大惡極生命裡,唯一的美好。可是親手把這美好毀個稀爛、踏個粉碎的,也是薛洋。
碰到曉星塵,薛洋有幸、有不幸。碰到薛洋,曉星塵就是倒了八輩子楣,千千萬萬個大不幸。如果薛洋傷好之後,就找個機會把曉星塵直接殺了,我們只能怪命運作弄,怨上天不公,為曉星塵惋惜。可是,薛洋沒有殺他,也沒有離開他,而是卑鄙無恥地騙了他。利用他斬妖除魔的救世情懷,又欺他眼盲看不見,使用詭計欺騙誤導,讓曉星塵錯把無辜百姓當邪祟一般殺掉。目的就是要把曉星塵從品性高潔的雲端拉下來,變得和他一樣滿身是血,好陪他在骯髒污穢的地獄裡一起待著。這絕不是愛,若說這是愛,那可真悔蔑了自盤古開天以來人世間所有的情愛。這是病,薛洋的所作所為,是對曉星塵靈魂的踐踏蹂躪,對他身心的摧殘虐待。阿菁姑娘駡得好,薛洋就是一口痰,一口惡濁齷齪的痰,把曉星塵給噁心死了。
如果沒有碰到曉星塵,薛洋可以恣意妄為地過一生,反正他不怕痛,不怕死,不在乎任何人,也沒人在乎他。他是世人眼中的喪心病狂、十惡不赦,可他覺得痛快、好玩。時間一到,死得慘還是死得好,早死還是晚死,終歸會死。如此一來,薛洋根本就不值得被提起,沒有人會為他滑鍵盤。有了曉星塵,薛洋的意象才豐富了起來;碰到了曉星塵,薛洋在人世才有了救贖的機會。只是,薛洋本性中的惡遠遠壓過善,常慈安那一鞭揮下去,輾碎的不僅僅是他的一根手指,更是他心中曾經的所有的善。從此,他對人世報以最大惡意,世人也對他另眼相看;所以,誰也不欠誰。不要說如果當年他碰到的是江楓眠,就可以活成魏無羨般地俠肝義膽、捨己為人。流落街頭的小阿羨經常在惡犬底下奪食,所以始終怕狗,但長大後即使本事再好,沒殺過一條狗,也沒想過要報復他們。換成了睚眦必報的薛洋,等他發達了、有了能力 ,試想,會有多少狗狗遭殃?
薛洋本性邪惡,不知何種私人恩怨,一下岐山就殘害仙門小家無數;為報當年斷指之恨,更是虐殺常氏五十幾條人命。殺人於他,不過就是個玩字;「十幾天了,玩都玩膩了。」對著常氏宅第到處橫陳的死屍,薛洋可以好整以暇地坐在屋頂上,若有所思地盯著自己那根斷了的小指;他的血要有多冷,才能做到如此安之若素?等到藍湛、魏無羨和江澄三人發現了屋頂上的他,他才一付終於有人發現了他的戰績似地鬆了一口氣,不自禁喊出「來了,」轉身準備就走,卻被一路追來的曉星塵攔了下來。曉星塵容不下薛洋濫殺無辜,追蹤了他半月有餘都被他逃掉。這次要不是魏無羨用符咒牽住了他,薛洋以乾坤袖放出毒霧時,宋嵐又恰巧趕來,曉星塵不一定能讓他束手就擒。薛洋之機靈狡猾,可見一般。
做為曾經極盛一時的薛重亥後人,薛洋不可能沒有想望過仙門世家的風光;除了私人恩怨,或許這也是他殘害仙門小家的理由。因為嫉妒、又得不到,他動不了如姑蘇藍氏和雲夢江氏這樣的大家族,就找幾個得罪過他的小門小戶下手。柿子撿軟的吃,這也符合薛洋的小流氓人設。心嚮往之又不能至,難免有酸葡萄心理;所以薛洋在藍湛、魏無羨和江澄三人面前,表現出一付對名門世家的鄙夷姿態。
曉:原來三位都是世家子弟,難怪氣度風雅、出手不凡。在下曉星塵,這位是我的好友,名叫宋嵐。
藍:明月清風曉星塵,傲雪凌霜宋子琛,名聞雅名。
宋:藍二公子過譽了,在下不敢當。今日我恰巧在附近游獵,看到星塵的訊息便趕了過來。
江:兩位心懷救世之念,名動天下,沒想到會有幸相見。
(薛嗤笑,眾人轉頭看他)
魏:(向他走近)小朋友,笑什麼呀。
薛:沒什麼,只是看到你們這些所謂的名門世家相互寒喧,覺得實在虛偽得想吐而已。
其實當時就算曉星塵未追到常氏祠堂,在場的藍湛、魏無羨和江澄,也不可能讓殘害無辜的薛洋逃之夭夭。薛洋卻把被綁往不淨世的帳,全算在曉星塵一人身上,真是對他「情」有獨鍾。看著曉星塵與宋嵐告別一行人,轉身並肩離去時,薛洋特意向他放狠話,「曉星塵,你可別忘了我呀,咱們走著瞧」。這時薛洋對曉星塵的情感,有記恨、有羨慕、有嫉妒,還有一點點傾慕。曉星塵與宋嵐不願投身仙門大家,輕血緣傳承,重志同道合的作風,不僅藍湛和魏無羨同感心有戚戚焉,多多少少也打動了從小在底層打滾、無依無靠的薛洋。其實不止薛洋,金光瑤和蘇涉不也同樣糾結於出身的貴賤高低?曉星塵一出山即名動天下,相較於薛洋只能在地方上當個流氓惡棍,天資極好的他又豈能無所感?要是能博個好名聲,誰想要有壞名聲?這是人性。是以薛洋可以大喇喇地嘲笑名門世家,卻沒有輕視鄙薄曉星塵的理由。加上曉星塵氣質飄逸,聶懷桑都不禁發出「好一個翩翩公子,真是凜凜不可犯」之嘆;和曉星塵玩了十幾天你追我跑遊戲的薛洋,很難不為其風采所吸引。
曉星塵就像一塊糖,薛洋有點想吃、希望能如他一樣、希望能和他並肩而行。自知吃不到,就不準別人有,這就是薛洋的變態心理。所以明明他想報復的對象是曉星塵,卻未對他出手,而是針對他的至交好友宋嵐。薛洋屠了宋嵐師承之處的白雪閣,又趁他悲憤不留神之際,以毒粉弄瞎了他的雙眼。宋嵐牽怒於曉星塵,狂悲狂怒之下說出從此不必再見之語,正中薛洋下懷。他要的就是離間拆開二人,讓他們天各一方、各自有愧、各自不快活。曉星塵為了醫治宋嵐的眼睛,違背師尊抱山散人出山弟子不再回山的慣例,帶著宋嵐回去求她醫治,並把自己的眼睛挖給了他。從此曉星塵成了盲眼修士,但不忘出山初衷,隻身一人繼續斬妖除魔。直至碰到了裝瞎的流浪兒小阿菁,纏著要留在溫柔的白衣哥哥身邊;又陰錯陽差地救了傷重得奄奄一息的薛洋。明月清風曉星塵,傲雪凌霜宋子琛的悲劇,就此埋下。
曉星塵過於單純、過於不懂人世,無機心地如身上那襲白袍。未曾問清姓名,也不探究薛洋為何身受重傷,更不理會小阿菁的觀察,「他鬼鬼祟祟的不表明身份,還遮遮掩掩,肯定不是什麼好人。」薛洋為了試探小阿菁是否真地瞎了眼睛,一邊以糖果誘她走過去,一邊亮出身上佩劍對準她,只要小阿菁有絲毫遲疑,即刻取她性命。薛洋對小阿菁如此存心狠毒地試探,說明他已對曉星塵動心起念,心思縝密的他想事先確定不會有被識破之虞。小阿菁無法對曉星塵據實相告,怕說出了自己不是瞎子的事實,不能繼續留在他身邊。曉星塵把小阿菁的話當童言童語,溫柔一笑地摸了摸她的頭,「你啊,都吃了人家的糖果了,就別再趕人家走了,好嗎?傷好了,他自然就會走,沒有誰會願意跟我們留在這個義莊的。」
再次碰到曉星塵又為他所救,是薛洋不堪生命裡的唯一救贖機會,他卻選擇徹徹底底毀了他。
但凡薛洋心尖上還有一點點乾淨的地方,即使不報曉星塵救命之恩,甚至殺了他,也不會想出如此惡毒手段對待他。滅常氏,悖違的是曉星塵的救世初衷;屠白雪閣,糟蹋的是曉星塵與宋嵐的至交情;欺他眼盲、設計他把活人當傀儡殺掉,染指的卻是曉星塵的靈魂。薛洋不是沒有心,只是七歲以後他的心就髒了、臭了、爛了,容不下一點點乾乾淨淨。他沒殺曉星塵,卻蓄意把他往地獄深處拉,意欲把他拉到和他一樣不堪。因為,他最最最討厭的,就是像曉星塵這種自詡為正義之士、品性高潔之人。曉星塵的佩劍霜華會自動幫他指引傀儡,薛洋發現只要把中了尸毒的人割去舌頭,霜華就分辨不出是活人還是邪祟。就這樣,薛洋要求和曉星塵一起夜獵,當他第一次看著曉星塵落入圈套時 ,一臉獰笑。也只有喪盡天良的薛洋,才能一邊掛著笑,一邊看著無辜之人被殺,得意洋洋自己玷污了曉星塵的高潔。
此時,薛洋腿傷未癒,也無久待打算。但三人圍火夜話時,薛洋述說了自己的童年,「從前有一個小孩子,這個小孩子很喜歡吃甜的東西,但是因為沒爹沒娘又沒錢,常常吃不到。於是他就天天想,要是有人能每天給他一顆糖,就好了。」從曉星塵一聽小阿菁說腳崴了就馬上要背她,可知他是個相當溫柔善良的人,否則也不會陰錯陽差救了薛洋。之前薛洋若無其事地說自己從小在外流浪,又是被打大的,曉星塵肯定已動了惻隱之心。如今再聽他這麼一說,開始每天給薛洋和小阿菁各一顆糖,也成了薛洋生命裡的第二顆糖。
曉星塵給的,不只是一顆糖,更是溫柔與溫暖。是薛洋斑斑血跡生命裡,唯一的美好。如果薛洋還有一點點良知,一點點人性,一點點感恩,就該好好呵護這份溫暖與溫柔。薛洋終究不知天良為何物?他一方面似乎和小阿菁一樣,把曉星塵當成個性好好的白衣哥哥,每天和他玩著比樹枝長短、決定誰去買菜的遊戲。一方面繼續荼毒無辜百姓,放尸毒、割舌頭,引著被蒙在鼔裡的曉星塵,錯把他們當傀儡殺掉。別說薛洋對曉星塵有什麼情,自己在地獄底層,就使壞要把曉星塵拉啊拉下去;這不是情,是姦污,是潑糞水。
就這樣,曉星塵一顆糖,薛洋不走了,留在義城和他們共同生活了三年,直到宋嵐的出現。九年來,宋嵐一直在找曉星塵,想為他當年悲憤之下說的從此不必再見道歉。二人再見面,卻是宋嵐被曉星塵錯殺時。薛洋一邊以他復原的半塊陰虎符與宋嵐交手,一邊以言語擾亂他的心神,成功地對他下尸毒、割舌頭。霜華有異指引著曉星塵,衝天而下就是凌厲一劍直刺下去。
明月清風曉星塵
明月、清風、曉星、霜華俱是美好又脆弱,美得倏忽即過。當曉星塵知道自己受了薛洋之騙,不僅錯殺無辜也錯殺好友宋嵐時,就像當年的魏無羨眼見師姐死在自己面前一樣,徹底崩潰。承了曉星塵三年溫暖之情的薛洋,一聽到曉星塵說他噁心,立即目露凶光指著他嘲駡,「救世,真是笑死我了,你連你自己都救不了。曉星塵,你一事無成,一敗塗地,你咎由自取,你自找的。」曉星塵已站在懸崖邊,痛苦萬分、生無可戀,薛洋卻還不放過他,繼續以言語凌辱他。薛洋正駡得興起,曉星塵悲憤得流著淚刎劍自盡。
大都好物不堅牢,彩雲易散琉璃碎。曉星塵出山入世,猶如謫仙下凡走一遭。最終走得不留塵不留埃,連靈識也不留。
在發覺曉星塵刎劍自盡的剎那間,薛洋紅了眼眶,幾乎泫然欲泣,但他不容許自己有眼淚,隨即一付不在乎地說,「死了更好,死了的才更聽話。」薛洋是在乎曉星塵的,在乎這個唯一給過他溫暖的白衣哥哥。即便如此,薛洋又何曾放過曉星塵?生前沒有,死後也沒有。否則怎會在他死後,挖了阿菁的眼、割了她的舌頭?殺了阿菁還不夠,還把全義城民眾殺個乾乾淨淨,製成可供他驅使的傀儡。好好一個有生機有人氣的城市他不要,非得變成妖霧迷漫滿是傀儡的鬼城他才甘心。除了性格扭曲又極度變態,沒人性又沒天良,何以解釋薛洋所作所為?
有人糾結於薛洋獨守義城七年,就是想補回曉星塵的靈識;卻忘了阿菁姑娘即使成了鬼魂,也一直守著曉星塵。薛洋對她的唯一良善,如果稱得上是良善的話,就是沒把她製成傀儡,而是放任她去做個孤魂野鬼。阿菁沒有離開義城,一方面是想把誤入義城的人趕出去,免得他們落入薛洋手中;一方面耐心地等待能懲罰薛洋的修士到來,好為她的白衣哥哥報仇。阿菁一個小姑娘,除了堅毅的心志外,什麼也鬥不過薛洋。但她記得曉星塵的好、曉星塵的溫柔,堅持不放手,堅持留在義城陪著白衣哥哥。比之十惡不赦又害死曉星塵的薛洋,阿菁姑娘對曉星塵的這份情,豈不是更令人更動容。
薛洋至死,手裡仍緊緊握著曉星塵給他的最後一塊糖,那是他生命中唯一的美好。但他不懂得珍惜,不懂得什麼是愛?什麼是美?什麼是善?曉星塵在薛洋的生命裡投下一束光,卻付出熄滅自己生命的代價。薛洋感受了這束光,用七年的時間等待,等待有一天能把曉星塵的靈識補回來。以曉星塵的溫柔善良,也許不會後悔曾給了薛洋一顆糖;但他寧願魂飛魄散,也不願意再回到這個人世,不願意再見到薛洋。原著裡阿菁姑娘駡得好,「你(薛洋)就是一口痰,道長倒了八輩子霉才被你沾上。髒的只有你,你就是這口噁心人的痰。」薛洋不配有曉星塵的霜華,不配有裝著曉星塵殘魂的鎖靈囊;他只能握著那顆微微發黑的糖,離開這個被他蹂躪過的人世。如果有輪迴,願他來世是個有糖可吃的小孩,願他來世做個善良的人。
傲雪凌霜宋子琛
宋嵐更是悲慘,遭薛洋以刺顱釘控制神志,成為聽命於他的高階凶屍。以薛洋的行事作風判斷,義城民眾大概就是薛洋命令宋嵐殺的。宋嵐喪失本性,靈識卻是有知。他的靈識看著曉星塵自殺,看著自己身不由己地幫著薛洋作惡多端,那是何等痛苦,何等悲傷,猶如在無間道磨難煎熬。七年,阿菁姑娘等了七年,宋嵐被折磨了七年;孰令致之?傲雪凌霜,宋嵐恢復了本性;當年霜華拂雪名動天下,如今卻再無明月清風。帶著裝有曉星塵一縷殘魂的鎖靈囊上路,宋嵐以劍尖在地上寫道,「負霜華,行世路,一同星塵,除魔殲邪。」魏無羨和藍湛目送著宋嵐離去,還是那一身漆黑道袍,背著兩把劍,霜華與拂雪;孤高清傲,凜然不減。
明月清風曉星塵,傲雪凌霜宋子琛;原是璧玉一雙,如今一身孑然。十六年,藍忘機等到了魏無羨。宋子琛與曉星塵,卻不知有沒有有再聚首之日?《陳情令》一闕未了,人世所有的悲哀與淒涼,莫此為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