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苗栗工作的那一年裡,到了後期,我想我已經不想再去同事小高介紹的心靈成長團體了。雖然我不否認我們一直以來練氣功為身體所帶來的價值,可我就是不想再去那個團體了……要練功自己找個安靜且確保無人打擾的地方也可以練啊。
為什麼我不想再去那個團體呢?
想當初在苗栗當代理教師的下學期結束了,我離開了那所國中;雖然有一大部分是終於鬆了一口氣,但接下來卻一直陷於憂鬱中,我難過的是我終究沒有與702建立好師生關係,在學期最後一天時,他們與我的最後關係竟然只是因為我當初與他們約定好的獎章還沒換飲料而已,於是我依照約定請他們喝飲料,但是大部分的人並不主動表示感謝,有的只是冷冰冰的眼神。我覺得自己好傻!竟養成他們這種一直讓我破費的習慣,而我卻並不心甘情願,簡直自取其辱!
於是我不想跟任何人聯絡,不想跟團體苗栗分館的師兄姐聊天,因為我覺得自己已經陷於不解之鬱,那是殺傷力非常強大的心理毒素,我不想將它釋放出來汙染任何人,包括我心中摯愛的家人朋友們;再說團體裡這些人跟我又非親非故,我又何必繼續麻煩他們?況且有一部分,說內心話,我對團體關於師父云云的說法已經隱隱感到厭惡,或許一開始就不信了吧?只是為了想讓自己獲得精神上的救贖,而強壓住那股不信任感,硬逼自己去相信的吧?結果到頭來我感覺那一切都是屁!我內心的強大黑暗面依然看不到任何光芒,我不知道自己到底為何在此,不知道自己的才能是什麼,不知道自己可以真正做些什麼,不知道自己真正想要什麼,拿不出自己的力量來……
好不容易在每星期四的研修後跟三兩師姐聊了一些,結果都不是我想要的道理;大家只會一味地要我接受現實生活,要我相信師父對弟子們的慈悲與愛,甚至還有人誤以為我只想聽自己想聽的話,她以為我想聽的是什麼呢?她可能以為我只想聽安慰與讚美的話,其他一概不聽。
不是的!我想聽的是可以讓我發自內心真正心動的,是可以啟發我,使我知道自己該怎麼做的能量!而不是一聽到我有對師父的懷疑,有了不好的念頭,就拼命地糾正我,要我強顏歡笑,強自轉念!當下我只想大吼說:「這些我都知道,可是我現在就是做不到!」
我覺得人生不應該只有無窮無盡令人無可奈何的現實吧?包括工作、生活、經濟、人際之間、婚姻,難道都只有「無可奈何」嗎?一定要盲目地去適應它嗎?不能自己做出什麼自己想做的嗎?如果真是如此,那跟為了討生活而毫無生活品質而言的畜生有什麼兩樣?
連一些走上實際派的家人朋友都這麼認為!雖然苗栗館部分熟識的師兄姐願意花時間陪伴我,願意把我當家人一樣的關心,也希望我快樂,這些我似乎要理所當然地感謝才是,可是我卻覺得越來越火大,我再也不要聽他們說的那一套!尤其某些德行修養不夠的師兄姐在背後中傷我之後,我更加感覺到,不管到哪裡,即便是標榜「善」的地方,也一定會有人看你不順眼,我知道我對那些善待我的人沒能做出什麼回報,因此遭來批評,雖然那些人的批評對我來說真如過眼雲煙,我實在沒必要一直將它們放在心上,但是我的確是深深地被傷害了,而且面對善待我的人,我也已經不想再聽他們對我的勸解,因為每個人的能量終有用完的時候,誰會想一直理睬一個對他們而言總是無法開竅的人呢?與其到時候像某位師姐那樣被自動忽略、被新人們以異樣的眼光閃避,還不如自己先消失來得好。這就是我不再願意去苗栗館與人交流的原因。
後來我離開了苗栗,回到台南轉來台南館,感覺到的是台南館的人表面堆著笑容,實際上一點都不溫暖。沒有人會主動招呼我,我也不想找人聊天。也難怪,因為初來乍到,沒人認識你,你不可能要求別人主動認識你,而是你要主動認識人;且別總是渴望別人會以溫情對待你。這個道理我已經知道,但我就是對台南館的氣氛感到不舒服,一直有一種不想再去的念頭。於是到了團體裡師父壽誕的集體研修日,我還是跟隨台南館搭遊覽車去苗栗林口體育場參加研修了,似乎只是為了實現對苗栗館熟識的師兄姐的承諾,而我心中也只是想再見一次他們而已。現場表演什麼節目,台上主持人說什麼話,播放什麼感人微電影都與我無關;甚至我聽台上又再做個人心得分享,他們滿口「師父的愛」長,「師父的愛」短的,我聽得起雞皮疙瘩,厭惡到了極點!那師父到底是怎麼讓大家對他那樣聲聲唸唸的呀?彷彿奉如菩薩,敬若神明似的,吹噓得無所不能,可我什麼都感受不到,是偌大渴望心靈獲得救贖的群眾被愚弄了?還是我真的不知好歹?為什麼他們總是要說自己一開始說有多可憐就有多可憐,後來遇到名師,於是生活日漸改善云云?到底煩不煩啊?祝壽師兄不斷地重複同樣的祝壽辭:「恭祝師父……恭祝師母……」主持人不斷地要我們對台上的師母揮手、獻飛吻,而師母也一直要兩旁的師兄牽扶著走上台又走下台,她也不斷對我們揮手、獻飛吻……噁心!活像總統夫人似的!她憑什麼啊?他們只不過是會照稿念台詞的おじさん、おばさん而已,國語發音又不標準,他們說的話哪能打動我的心?哪能讓我豁然開朗啊?真不懂大家為何把他們奉若佛祖似的?
台上同樣的禮式不斷重複著……一唱三嘆……歡呼聲、飛吻聲、主持人亢奮的喊叫聲一直迴響著……
簡直就像一場鬧劇嘛!荒唐到了極點!台上台下人群肉色的手臂不停揮舞著……那感覺就像一大群什麼生物的觸手似的,真噁心!那時我不知不覺閃進一個念頭:如果這時屋頂突然破開,闖進一隻隻的怪物來吃人,那結果將會如呵?
台上台下繼續哄鬧,有人繼續發表他的練功心得分享;我不斷地打瞌睡,偶而起來上廁所、在門外吃吃幾片小蛋糕(這是此趟行程唯一的甜頭,並且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在人海茫茫中找尋苗栗館的師兄姐見上一面。我大多時候都擠坐在台南館處打著瞌睡,有兩個小女孩也睡著了,睡相簡直肆無忌憚,當主持人要求全體起立向師母敬禮、揮手、獻吻時,小女孩們被叫了起來,其中一個黑臉小女孩不高興了,用著埋怨的眼神看著大人,嘴裡似乎嘟嚷著我這個大人也睡著了……
喔!真是讓人不舒服的台南館,裡面的孩子長著過於受寵的任性嘴臉,真討厭!
結果我竟然花了一整天的時間就是來聽一大群人聯合向眾人所謂的師父、師母阿諛奉承?簡直莫名其妙!事後每人還要收一千元的車資!我當下推說沒帶錢,改日再給(事實上也真的沒料到那趟行程需要車資,早知道就不去了)。這一千元我是賴定了!我再也不出席研修,任憑人家怎麼call,我都毫無反應,經過這趟行程我打算退出團體了!感謝這趟行程讓我深切認識到我根本不應該繼續待下去,甚至猶豫不決!被收去的那五萬元敬師禮我就當作是被師父拿去做善事了!雖然誰知道呢?不過只要這樣想就會放下很多。
最近突然想起大學與我交好的學妹說的話:「學姐當代理教師的這一年也不是全然沒有價值啊!至少702的朱同學因為妳發掘她的作文能力而從憂鬱中振作起來了,妳還是有幫助到學生呀!只是妳不可能滿足所有學生的要求,所以才會被討厭吧?」
是啊!至少701還是挺我的,702的學生也不全然討厭我,801、802、九年級也還是有幾個熟識的學生對我不錯的,我只是與那些討厭我的人緣分不合罷了,沒必要因此否定自己,只是我想退出這個工作,是因為我對人沒有特別的熱情,我不熱心為人盡心盡力,因此我不想妨礙還在成長的孩子們找到對他們身心更好的指導者。我一定可以在某個時候找到我想走的道路!我就如佛陀首席弟子舍利弗、目連一路追求人生之道的有志青年一般,放棄了一個不想再繼續待下去的團體,重新出發,為了尋找真正能打動內心的能量而踏上了下一個人生之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