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hough I never perfected the simian stroll,the cigarett scent it was everthing then.
「他會不會不來呢?」
「啥?妳說誰?」
「律師啊」
「有什麼不來的道理嗎?」
杜盈之被韓總這句話堵到後退靠在椅子上,拿起手機開始把玩,像是略有所思的樣子,又四處張望這間餐廳,整個房間只有他們兩個人,她望著一旁的磚瓦壁爐,還有復古的書架即便看似有些塵埃,週六夜晚他們來到復興西路上的台式餐廳『夏朵之淚』招待新任律師上任。
這裡是韓正芳的欽點最愛,任何商業會談或是面試,都是來到此地,服務員親切的和他閒話家常,像是許久不見的老客人般的問候,外頭的夜色漸漸侵蝕窗台,搖曳的枯樹影在窗邊來來回回。
今天是海德海姆委任律師上任的日子,這間公司從15年創立,全部委託律師事務所安排大小事宜,像是和供應商談原物料、有的需要和工班談工作合約、有些還需要合擬一份居家裝潢合同、二崔的酒吧酒類進出口關稅等等,但一直以來配合的美伸律師事務所在去年調漲費用後,韓總決定不再續約。
腳步聲自樓梯間傳來,隨後聽見服務生細語的說「小心台階」,在入口處由穿著白襯衫灰色圍裙的女工讀生帶領一位男性進入兩人的房間。
男性和工讀生率性的點個頭,眼睛很快定位到韓總,他快步的走了過來,他穿著一件皮衣白色襯衫、黑色西褲黑皮鞋,戴著一副黑色粗框眼鏡,嘴角卻叼一根竹製牙籤,頭頂大光頭,略顯外八的走姿,他手夾著半個手臂長的手提包,身體靠大幅度擺動的左手驅動全身。
就像平時下午5:30過後從浦東陸家嘴金融中心走出來的白領男性,銳利的眼神、搭配藍色的西裝從1樓大廳電梯走出來、再從門口走出來門僮為他們開門的氣勢,眼神裡透出傲氣、總是給人不耐煩的氛圍,這位走近的光頭男性活脫脫的像是剛剛從那裡下班直接過來這裡似的。
「韓總。」他聲音有些乾澀、還飄來健身房男性為了節省時間回家再洗澡先決定噴個臨時古龍水的那種味道飄進杜盈之鼻子,韓正芳站起,「這位是我們接下來上任的律師白智文」,他看著杜盈之做著介紹,「這位是我們公司的業務兼設計師杜盈之,也可以叫她Maja」韓正芳看著白智文介紹。
兩人握手,「儂好」、「儂好」。
「韓總還沒點菜?我聽說這裡是台灣菜,台灣菜好像臭豆腐勞好切是吧?」
(上海方言”勞好切“形容食物美味)
白智文的皮鞋聲讓整個房間的氛圍又像是活了起來,地板喀啦喀啦作響,他坐到兩人中間的位子,雙手放上桌子,秀出他那副錶帶鑲金的蘋果手錶,加大的錶面再再的表現出上海人對奢華的追求。
「服務員~」杜盈之對著站在樓梯間的服務員招手。
在點完菜之後,白智文開始閒話家常,但目光多大多數聚集在韓正芳,杜盈之在一旁聽的不下數十次這個律師認識多少達官顯要,口袋深不可測,搞項目的、搞融資的、搞樓盤的,那些老闆怎麼邀他去,他死活不去,就是要來到韓總這裡上班。
壓軸菜色一上-【紅燒臭豆腐】,服務員幽默地提醒在座三位,
掀開鍋之後味道會很強勁。三人微笑後,掀開來果然沒讓他們失望。
豆腐上使用了花椒點綴、堆疊了辣味的層次感,廚師特別使用了上海特製的酒釀和辣豆瓣醬完美調和,讓砂鍋裡的高湯集中味道,一旁的鴨血似乎不甘心沉在一旁,時不時浮出高湯水面上刷起存在感,杜盈之見兩人只看著菜,繼續聊天似乎沒想要動碗筷的意思,便自告奮勇的起身幫忙,她拿起了一旁的小碗盤,幫韓總、律師打理菜色。
她先將律師的處理好,給白智文遞上去,白智文雙手接過,「韓總,小姑娘到底是設計師還是助理?服務簡直到位,我讓我老婆好好向她學習!學習!哈哈哈哈哈」白智文的調侃與笑聲充滿揶揄滑稽,「不小了,今年28」杜冷冷的回一句。
「28了!哎唷,韓總,28了可是適合當助理的年紀,你這是真打算請來只做設計師,還是貼身助理?助理也有分的呀」
韓正芳被這突如其來的暗示性的笑話尷尬的傻笑,「設計師,我們Maja還是做設計師俐落」
「我們建設銀行的小助理待在作帳3年了啥也學不會,老總的辦公室裡房間密碼,16位數字看過一次過目不忘,哈哈哈哈哈哈你看這是什麼世道」白智文補充。
「在你們銀行?」韓回應。
「是呀,我們建行法務部跟老闆辦公室就隔一個房間,就像這個房間吧,從這裡走出去隔壁就是老闆房間了。有一天,我在茶水間聽到業務經理追著小姑娘罵,說她如何如何搞砸這個客戶,1百萬幾個零都搞不清楚就這樣罵開來了,一到了中午,我剛好出門吃飯,正好撞見那個小姑娘熟練的按了密碼就進去了,老總房間只有3個人知道密碼,他老婆,協理、老總自己。」
「這個有趣。」韓總再給自己舀一碗臭豆腐湯。
「然後呢,我吃飽飯回來準備進房間,又正好看到小姑娘從老總房間出來,看到我理都不理,一看到我就跑,我一瞧,嘿嘿嘿小腿肚絲襪是破的,哈哈哈哈哈哈」這次的笑聲是充滿沙文主義的男性優越感笑聲。
半小時後,三人用完餐,服務生送上綠茶。
韓總拿起馬克杯享用,喝茶時小拇指不經意翹起,露出他金色的尾戒指。
白智文剔著牙。
「接下來,幾件事需要你開始處理。」韓總說道,
「您說」白回應。
「我的外勤業務,昨天出了車禍,他本人受了重傷之外,車子也全毀了,不過肇事的也沒撐過來,死了。」
「肇事的是什麼背景?」
「施軍 Judy。」
「好熟啊,一時想不起來」,「上海鑽石交易所總代理」,「哎呀!那個有錢的富婆?」
「是的」,「哎呀!不好搞不好搞!」。
「她雇了愛爾蘭的職業傭兵來當保鑣,和一個叫肯尼的老外當街擄人,綁到泰晤士小鎮裡的一棟名宅進行凌虐,剛好我們有個客戶也在找肯尼,我們的外勤到那邊調查情況,車子被他們撞壞,命也差點丟了,這件事情,你跟進一下,細節Maja會跟你說」
「她這富婆不好搞呀。」白智文搔著他光頭後腦勺。
「怎麼說?」杜盈之問。
「這女人前夫就是百樂門創辦人鄭雲舞的兒子鄭易志,政商關係厚,淮海西路以東都是他們家的地皮,可惜她前夫命薄,幾年前肺癌走了,要不然再繼續買,她熱愛珠寶、後來給她當上上海鑽石交易的總代理,所有的珠寶進貨、大盤、中盤、到店面,都逃不過她的眼睛,這樣說小姑娘理解嗎?」白智文說得臉不紅氣不喘、說得像是他自己的親姑似的。
「那你怎麼不去給她工作呢?」杜盈之說完回瞪過去。
「呵呵,笑話,妳以為這裡是企業面試嗎?投簡歷就有機會接到電話通知妳去面試啊?想得美哦,老百姓碰不著她的,只有她找妳,明白嗎?」白智文回。
服務生這時端上飯後甜點,「您好,給您送上今晚的甜點,這是稀米露」。
「她不可能全身而退的,這件事,我非討回來不可。」韓正芳說完捧起碗開始享用。
白智文小嘆口氣,翹起二郎腿抖兩下看著窗外思考著,杜盈之拎著湯匙畫呀畫。
空無一人的病房走廊,715號病房房間的門並未帶上,「我已經沒事了,你走吧。」
一女性聲音,「沒,剛才醫生不是這麼和我說的,說子彈雖然穿過手臂沒有造成大礙,可是妳手不方便需要有人在旁邊。」,「這裡有護士,不需要。」,「欸欸欸,護士要顧多少病人,我比護士還好用呢。」郭娜眼神別了過去,周全趕緊倒水,「喏,喝點水」,他小心翼翼的將郭娜扶起來,她用左手拿著水杯。
喝完後,郭娜盯著周全,「前天發生的事,我就當沒發生過。」周全臉一沉,沒有回話。
「是我不好,但妳放心,我一定會抓到他們,這幫地痞流氓現在橫了,不曉得我是誰,我肯定找得著他們。」周全咬牙切齒說著。
「你完全搞不清楚現在的狀況,你回去找丁健吧,走。」郭娜盯著自己左手腕上的病人識別手環。
「妳不要說胡話了,多休息,我都在這。」周全安撫著,「回去找你老婆去!聽見沒有!」說完郭娜將手中的玻璃杯往地上扔去。
劈哩!
周全應聲站起,「嘿呀!妳這是幹嘛?都沒事了後面的事情就交給我,妳怎麼聽不懂呢!」
「幫幫你自己好吧?你現在是走在鋼索上了,你明白嗎?鋼索的另一邊隨便一個人踢一腳你就下去了,拜託你放過我!放過我!!」郭娜開始歇斯底里尖叫。
這時三個護士走了進來,「什麼事呀,這位先生發生什麼事?唉,您還是離開吧。」護士開始示意讓周全離開。
「我什麼都沒做呀,我..」周全開始指責。
「請您離開,情況好些我們會再通知您的,好吧?」
就這樣被護士半推半就的請離病房,周全無奈的從門縫看郭娜最後一眼後,離開華山醫院。
兩個小時候,他驅車來到莫干山裸心社避世酒店門口,他又再次望著車內儀表板發呆,想偽裝好自己的情緒還有前幾天的遭遇,堂堂一個上海公安就這麼給人綁了,他越想越氣,猛捶方向盤,「操你媽!!!」砰砰砰!
這時候門房走近,「先生?」門房敲敲車窗。
周全立馬恢復,撫了兩下臉龐後,搖下車窗,「我來找人,前天來住的。」。
「是哪一號房的?我得通報一下。」門房回,「一對母女,姓丁,我姓周」。
不久後,門房指引周全停車位置後,他有氣無力的往酒店房間走去。
走到房間門口,裡頭的孩童嬉鬧聲已經傳到門邊,周全伸手準備敲門,他需要將自己的角色再度調換,回到一個父親的角色,1小時前的他在醫院遭到情人狠狠打臉,可能就此結束了這段感情,眼前這扇門一打開,又是另一個考驗與折磨,一股深沈的無助感湧上,他用力的吸氣,緩緩的將它吐了出來,他決定敲敲門。
叩叩~
「誰呀?」丁健的聲音與腳步聲由遠到近。
「咳,是我。」周全清清嗓子回應。
門很快打開。
裡頭的大廳水晶燈照耀在周全臉龐,給他慘白的臉充了點血色,丁健穿著灰色連身帽上衣,黑色緊身運動褲,凌亂的髮型像是剛剛從健身房走出來,她望著周全有些驚訝,周全身著麂皮色的棒球外套、牛仔褲,New balance運動鞋。
兩人愣在門口5秒,「爸爸~~~」女兒剛好從客廳望向門口,周全像是被電流導電一般,快速進門,留下話已經到嘴邊的丁健,只見她默默的關上門,苦惱著。
周全一把將女兒抱起,「咱家閨女今天幹啥了呀?周珊珊小公主?」,「今天媽媽帶我到附近的風景玩兒,還有吃冰淇淋。」周全一邊抱著她,一邊在客廳裡閒晃,丁健在一旁試圖打斷他們,但周全刻意迴避。
「吃了什麼口味啊,爸爸也好想吃的吶!」,「不行,吃了會發胖,爸爸發胖就抓不到犯人了。」,「哼,珊珊公主嫌人家胖。」周全一邊走著一邊逗弄著女兒,忽然提到了一台兒童推車。
「唷,這是誰買的呀?」周全看到它問。
「嘻嘻,你猜」,「嗯,猜不到。」「想都沒想。」,「媽媽買的?」,「不是~」,「我之前給你買的?」,「爸爸只曉得買娃娃,怎麼會買推車呢?」
「那我猜不著,你告訴我吧。」
這時旁邊的房間裡頭的浴室,走出來一個腳步聲,開始緩緩走近。
周全望房間望去,走出來一位穿著黑色POLO衫,卡其褲戴著復古款的粗框眼鏡的男性,看上去年過60,頭髮特地梳著日本山口組的前衛飛機頭造型,臉頰高聳,鼻梁格外的堅挺,似笑非笑的神情,加上他高挑的身形、給人一種難以親近的陰冷即視感。
「是外公~~~」珊珊歡喜的笑著。
周全愣了一下子,趕緊放下珊珊,「爸,您怎麼來了,不讓我去接您呢。」周全話說完走近這位男性,「我就是來看看孫女,因為我聽說她爸爸最近很少在家。」丁雨農回應。
「是,最近是比較忙一些。」周全有些詞窮的回應。
丁雨農搭上周的肩膀問候一番,兩人一同走到飯廳,周全趁著和丁健對到眼,用眼神示意,怎麼他不知道岳父要來這件事?
丁健露出無奈的神情。
待周全走進飯廳後,丁雨農隨即將飯廳的拉門帶上。
「坐」
這一小小動作,又再度將周全拉回緊繃神經狀態。
周全坐在六人座的飯桌靠近主座旁邊的位子,看著岳父丁雨農到旁邊的酒櫃取了一瓶德國凱斯勒白酒,倒進兩杯紅酒杯中。
他轉身走回位子上給周遞上。
兩人乾杯。
丁雨農喝完後,慢慢的嘆口氣。
「我怎麼聽說你現在在管文案了?出了什麼事嗎?」丁雨農一臉嚴肅雙手杵著鼻子。
周全像是被問到痛點一樣,忽然咳嗽了起來。
咳了一下子後,他腦海浮現了在郭娜家中被要脅的不堪記憶,想說點什麼但不知從何說起。
「有什麼問題嗎?」丁的語氣轉緩和,趨於關心的口吻。
「我.....有個案子沒處理好,所以才會...」,
「是案子沒處理好,還是當初的屁股沒擦乾淨?」
周全瞪著丁,滿腹委屈的臉,「就是沒處理好,現在也抓的嚴格,不過會回去的。」
「你確定你還回的去嗎?」丁忽然又提高了音量。
周全被這句話問的一愣一愣。
「鄧昇樺回來了你知道嗎?」丁補充。
周全用力的吞了口水,喉結上下浮動,眼神空洞,處心積慮要扳倒那個最有可能成為徐匯分局長的鄧昇樺,他和岳父當初一起想辦法把他拉下馬的鄧昇樺現在要回到隊上了。
「我看你根本不曉得到底出了什麼事兒了吧?」
「他不是一直在珠海嗎?」
「前天晚上松江滬閔高架橋下發生嚴重的車禍,警察到現場後1人死亡,6人重傷,其中一個是美國人,這傢伙多筆案底,騙財騙色,手機裡超過100部簡直是不入流的視頻,政商名流都在其中!」
周全羞愧的低下頭,「這我真不曉得。」
「你當然不曉得,傷者一進醫院,姓鄧的後腳就到了,那些視頻一旦被公安掌握了,你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嗎?」
「爸,你別激動,這傢伙現在沒有後台,更何況他的狀況已經沒有以前好了,我們一定想的出辦法的。」
丁雨農這時起身,走到窗邊點了根煙。
打開一旁的氣窗。
「你知道為什麼我要讓傅文興下台嗎?」丁問。
「因為他不是上海人。」周立馬回答。
「答對一半,因為他硬是把健健的表哥開的夜總會抄了,還揚言要讓上海的夜總會一年之內消失。」
「一個城市裡,不可能沒有陰暗的角落。」丁補充。
「你沒有多少時間了,周全,你最好給我盯緊他。」
「我曉得了爸爸。」
鄧昇樺從醫院的Lawson走了出來,看到坐在綠色座椅上的二崔,穿著白色的無領襯衫,酒紅色的西褲,西褲吊著鐵鏈子,白色高球皮鞋,凌亂的髮型可眉宇間透露些許疲憊。
鄧昇樺先是觀望四周,在慢慢的靠近,緩緩的坐在二崔旁邊。
「有找到陳的驗傷紀錄嗎?」二崔忽然身體微微向前傾。
「有,花了點力氣,報告是寫:肋骨斷了1根,內臟有內傷可是無大礙,有輕微的腦震盪。」鄧回。
「還有呢?」,「沒有特別些什麼。」,「你有到現場去嗎?」,「沒有,是小范他們去的。」,「講給我聽聽。」
「她們說一到現場,就看到另一個個頭比較高的黑髮老外肺部被人從後方起碼兩米外手槍擊中,可是在場的那些人都沒有帶槍,包括陳伯儒都沒攜帶手槍。」
「你的意思是說有人在附近開槍?」,「嗯,而且我們初步判斷他倒下的軌跡,他當時應該是壓制住陳,可能是中了槍,直接半臥在陳的上半身。」
「兩米外,你得射多准?」,「這事兒不單純,我們得等肯尼醒過來我再好好問他。」
「行吧,按照約定。」二崔這時伸手到旁邊的手提包,拿出一隨身碟,交給鄧。
鄧昇樺收到了隨身碟,他握緊在手裡,頻頻的點頭,像是即將要做大事一番。
「我們可以相信你嗎?」二崔問,「你知道我不會回答這種問題的。」,「那就表示可以。」
「那倒未必唷」鄧昇樺微笑。
「對了,幫我跟你們Maja問候,告訴她好樣的,敢從警察眼皮底下把人運走。」
二崔笑了笑,轉身離開醫院。
To be Continu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