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odernity at Large: Cultural Dimensions of Globalization》
Arjun Appadurai
1996
《消失的現代性》為一本多篇論文集結而成的專書,正如封底簡介所言,本書為全球化的文化研究提出一全新框架,它指出想像在今日世界的作用具有現實的社會力量:想像不但為身分認同提供了新的資源,也為民族—國家(某些人認為其時代行將終結)的替代方案創造了新的動能。阿帕度萊審視了當今全球化時代—其特色是大眾遷移與電子媒介的孿生力量—還為大眾消費模式、多元文化主義論爭與族群暴力提出了嶄新的觀點。他也思索影像—生活風格的、大眾文化的或自我代表的—如何透過媒體而流通國際,且經常以(在影像原作者眼中)驚奇和有創意的方式為人所挪用。
本書分為三部分,分別為全球流動、現代殖民地與後民族地帶。將從中〈全球文化經濟的裂散與差異〉與〈生產地方性〉做一些摘要。
今日全球互動的中心問題是文化同質化和異質化的張力,同質化的論點經常轉化為論證美國化或商品化的一環,而這兩種轉化是緊密相連的。這一規模化的動力機制在全球有各式各樣的呈現方式,也同民族與國家的關係緊密相連。我們必須將新的全球文化經濟看作複雜、交疊又裂散的秩序。探索這類裂散的一個基本架構,就是要注意全球文化流的五大向度間的關聯,或可名之為族群景觀、媒體景觀、科技景觀、財金景觀和意識形態景觀。 後綴詞景觀指出這些地景流動而不規律的型態,它們並非客觀的、從任何角度都一樣的給定關係,而是深深因觀點而異的建構,它們由不同類型的行動者的歷史、語言和政治處境所影響。這些地景構成了想像世界的基本構成要素,這指的是由全球的個人、群體受歷史限制而想像、建構出來的多元世界。重要的是,在我們生活的世界中,許多人都活在這種想像的世界裡,因此他們能對抗,有時甚至顛覆官方心理的想像世界,還有這一世界經常帶有的企業家心態。
- 族群景觀:構成了我們這個變動世界的人所形成的地景:旅行者、移民、 難民、流亡者、外來勞工以及其他流動的團體和個人,他們構成了世界的本質特徵,且似乎能影響民族裡(即民族間)的政治,其程度前所未見。這並非意味著相對穩定的網絡不復存在,而是這類穩定性都與人的流動經緯交錯,越來越多人和群體都在面對必須遷移的現實,或是想要遷徙的幻想。
- 科技景觀:指科技的全球配置,它不停處在流動狀態;也指科技現在在各種先前不受其影響的邊界迅速出入自如的事實。許多國度現在都成了跨國企業的源頭,他們提供了新科技配置的各種要素。因之科技景觀的獨特性,逐漸不再由任何明顯的經濟規模效應、政治控制或高技術的勞動力之間益發複雜的關係所決定的。
- 財金景觀:貨幣市場、國家間的股市交易和商品投機讓巨額的資金眼花撩亂地進出國家邊界,而百分比或時間單位的微小差異都會造成截然不同的巨大後果。族群景觀、科技景觀、和財金景觀的全球關係,在很深刻的意義上是裂散 的,完全不可預測的,因為這些地景都依循自身的限制和誘因(政治的、資 訊的和科技環境的)而運作,同時每個地景又成為其它地景的限制條件或運動的參數。
- 媒體景觀:媒體景觀同時指生產的散佈資訊的電子化能力,這些媒體景觀最為重要之處在於它們為全世界的觀者提供了大量且複雜的影像、敘事和族群景觀,而商品世界和新聞政治的世界在此極為複雜難分。現實和虛構地景的界線模糊了,因此觀眾越遠離都會生活的直接經驗,就越可能建構出荒誕審美的想像世界,甚至是奇想的對象。
- 意識形態景觀:同樣是影像的集成,但它們通常直接了當就是政治的,且經常涉及國家意識形態,或是試圖攫取國家權力或部分權力的運動之對立意識形態
族群景觀、科技景觀、財金景觀、媒體景觀和意識形態景觀不斷的裂散中出現,這一說法是Appadurai的全球文化流模型的核心,人、機器、貨幣、影像和觀念的流動路徑,彼此間非同構的程度如今不斷上升;當然這些流力在人類歷史上總有一些裂散,可是現在流動的速度、規模和量已如此巨大,裂散本身已成全球文化政治的核心了。
Appadurai接續用鄰坊(neighborhood)一詞指稱地方性,他認為這樣可以用各種方式實現其中的實存社會形式。如此用鄰坊一詞,就意指在特定處境中的共同體,他們的實存可能是空間式的或擬制的,並具有社會再生產的潛能。這詞有個優點,它暗示了社交、直接接觸、可再生產等特質,卻不同時必然隱含了規模、特定的連帶模式、內在的同質性或分明的疆界等假定。這種意義下的鄰坊要融入線路或邊界地帶之類的圖像也較為容易。
許多我們所謂的民族誌紀錄都可以從這個觀點重寫。首先,很多所謂的生命儀式,關注的是地方主體,即特屬於某情境下的共同體的行為者如何生產出來。即使在最小型的社會裡,地方主體以及鄰坊兩者的生產關係也仍是一歷史和辯證的關係。若無地方上可靠的主體,建構出一可供居住、生產和穩定道德的地方領域就沒有利益可言。然而,同理,若不已有一己知的、已命名的且容許爭議的領域存在,創造地方主體的儀式技術就將是抽象的,並因之是貧乏的。鄰坊若要長期再生產,同時還要保持其實踐意涵、價值與想當然爾的特質,端看知道如何再生產地方性的地方主體是如何和地方化的時間空間展開其綿密互動的。每當這一綿密性遭受威脅,嚴格意義上的歷史問題就會浮現。
鄰坊的生產總有其歷史基礎,因此是有脈絡的,鄰坊的社會脈絡提示著族群景觀觀念,鄰坊總有參照某個基本特質才能想像、生產並維持下去,它就既需要又能生產脈絡,必須參照脈絡才具有可理解的型態。鄰坊產生脈絡的面向很重要,因為由此可以開始對地方現實與全球現實的關係進行理論角度的思考。因為要能生產並再生產出鄰坊,就需要持續地建構出族群景觀,藉此才能想像地方實踐與計劃所座落地背景所在。
生產地方性(作為情感結構、作為社會生活的特質、也作為在特定處境下的共同體意識形態)的任務越來越艱難,之所以這樣是因為:
- 現代民族—國家越來越傾向於以自身的忠誠與結盟形式來定義所有的鄰坊。
- 領土、主體性和集體社會運動越來越脫鉤(disjuncture)。
- 電子媒介的力量與形式,空間式和虛擬式鄰坊的關係亦持續消解。
讓事態更為複雜的是,這三個面向本身也會互相影響。
參考文獻
Arjun Appadurai著,鄭義愷譯,《消失的現代性:全球化的文化向度》,臺北:群學,2009年,頁39-65,255-28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