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廳堂之上,一名白衣老者坐於大位,雙手拄著一柄烏沉沉的帶鞘長劍,遠遠望去有如一桿烏木拐杖,頜下長鬚猶若銀白水瀑,原本低垂的眼皮,待聽到方鴻之開口譏刺,雙眸銳利的目光頓時有如疾電般射向席間,令眾人心中都是一陣驚惶。
「諸位同道,恕老夫年老體衰,耳力不濟,可能聽差了『仙霞派』方掌門的意思。方掌門這番話,可是意指『蘆花劍譜』不如『傍生七劍』?」
白衣老者雙眸如劍,目光一瞥,有如劍氣加身,令得在場眾多掌門人呼吸都不自覺急促起來,但老者的話聲卻仍是異常柔和,用著有如叮嚀晚輩的慈祥口吻說道:
「眾人皆知,這不入流的『蘆花劍譜』乃是老夫所創,在『江燕門第』當中,頭一個敗在司馬冥劍下的,亦為老夫。老夫忝為『秋水一脈』魁首多年,竟然從未想到,原來讓『秋水一脈』貽笑天下的罪魁禍首,竟是老夫自己。」
這位白衣老者,正是「蘆花一劍」蘇鳴泉。
饒是方鴻之此番有備而來,但是對上蘇鳴泉凌厲如鷹隼的目光,滿腔氣燄頓時被削弱了大半,只見他仰天哈哈一笑,手裡搖起摺扇強笑道:
「泉公這番話,當真是折煞晚輩了。想當年若不是泉公孤身持劍,鏖戰天下劍豪,東州『秋水一脈』又怎能有機會名揚天下?至於泉公當年惜敗,我等心中雪亮,這一敗只是輸在了年紀上,若是泉公與司馬冥歲數相仿,他又怎是泉公的對手?」
「但是,江寒兄與司馬冥年歲相仿,卻已然多次輸在對方劍下,難免落人話柄,特別是近期武林道上謠言四起,說咱『秋水一脈』自泉公以降,後繼無人。在場諸位掌門同源一脈,豈能容忍這等言語?」
「因此,方鴻之斗膽聯合了在座多位掌門的意見,希望泉公能考慮破去蘇家不外傳劍譜的規矩,將『蘆花劍譜』傳給年輕有為的同脈中人修習,如此一來,未來『秋水一脈』的發展,自然也更加不可限量。」
方鴻之此話一出,席間半數較為年輕的掌門紛紛出聲附和,表示贊同,這些掌門語氣堅定,臉上半點猶豫也無,似乎心中早有定見。
然而,即使面臨如此變化,蘇鳴泉依舊神色如恆,平靜如水,僅撫著銀白長鬚,淡淡地說道:
「方掌門對『秋水一脈』一片赤誠,足見其中半點個人私慾,半點門派仇怨也無,老夫當真欽佩無已。只可惜,蘇家先祖在百年前就定下了這條破不得的鐵律:『外傳劍譜者,斷其手腳,廢去武功;而修習劍譜的外人,不分老幼,奪其性命,以保劍譜不失。』」
「如今,方掌門意圖讓老夫外傳劍譜,是想斷去老夫的手腳,廢去老夫的武功?還是想先賠上同脈之人的性命?方掌門如此年輕有為,令尊又是老夫當年的同門師兄,老夫可真不希望對你下手啊。」
蘇鳴泉右手握上了劍柄,語調卻依舊慈和。方鴻之見狀,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加上聽了對方的言語,內心更是驚怒交集,一時之間竟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