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自家老大談開的童蘿,一方面心疼著孩子的心理壓力,另外一方面驚訝著、原來章魚王仍舊巨細彌遺地利用每次與孩子們見面時,追問著童蘿的一舉一動:
你們最近都吃什麼?
有去哪家餐廳吃飯?
你媽媽買了什麼?
巧克力是誰給媽媽的?
媽媽今天跟哪個人去吃飯?
媽媽跟誰講電話講很久?
其實孩子們開始跟章魚王親子時間不久後,童蘿就跟孩子們說過:「我不想知道你爸爸跟那個女人的生活是怎麼樣,你們不需要來告訴我,畢竟我跟你爸爸已經分開而且絕對不可能複合。也請你們不要把我的事都告訴他,我有我的生活不關他的事。更重要的媽媽不想你們兩個孩子被夾在中間,所以什麼事都不要傳來傳去好嗎?」
當時把話聽進去的老大,在兩邊都閉緊嘴巴,面對章魚王問個不停的問題,童蘿家老大不是裝死就是當沒聽到,反而是童蘿家老二有問必答還時不時的加油添醋,惹得老大內心不停的糾結該不該跟章魚王講老二講的不是真話。也因為童蘿說不想知道章魚王的家事,有時候在章魚王那裡遇到了不愉快的事,童蘿家老大也自己默默忍耐。
這次跟童蘿敞開心的談話,童蘿家老大終於說出來,他一點都不想再跟五小姐的小女兒相處。這時童蘿才知道,原來章魚王時常讓他家老大去當免費的小保姆,暑假有次說是要帶兩個孩子去玩所以要提早來接,結果那一次是帶去專門給國小以下的孩子玩耍的室內遊樂園,還沒滿12歲的童蘿家老二個頭特別嬌小、跟國小三年級的孩子差不多,所以還有不少項目能玩,但已經高中的童蘿家老大,真的就是去當保姆陪著五小姐的小女兒爬上爬下。
「媽媽!親子時間不是指我跟爸爸之間的親子時間嗎?為什麼我每次的親子時間都會有那個小女孩呢?」童蘿家的老大真心不理解。
童蘿心疼的告訴她家老大,這樣的親子時間根本是不正確,她會去更改協議書的親子時間內容,附註上老大的過夜時間,必須與五小姐女兒的女兒錯開,不可以選在同一週,盡量錯開老大與小三女兒碰面的時間。
在童蘿處理她家老大的情緒問題的同時,她家老二的問題每況愈下。那時候疫情突然變嚴峻,剛好童蘿發現舞蹈班上有孩子沒戴口罩,才剛剛寫信去詢問舞蹈教室的老師會如何處理。把孩子接過去的章魚王可能不想再付老二才藝課一半的學費,直接以疫情、接送不方便為由、停掉了童蘿家老二持續了7年的舞蹈體操課。
童蘿家老二天生的腰開筋軟,除了本身天份好又熱愛舞蹈體操,為此童蘿可是花足時間與金錢在栽培,章魚王一下子就讓童蘿跟她家老二七年的努力化為烏有,童蘿真的很捨不得有良好基礎的老二,只因為章魚王不想付學費而無法再繼續練習,又讓童蘿更加深了把老二爭取回來的決定。
在此同時、原本在社輔人員的協調下表現良好的章魚王,因為案子調解告一個段落、但又還沒到開始離婚申請的空窗期,秉持著不作妖就會死的心,又開始沒完沒了的:
「因為老二過來、我們的債務部分需要重新協調。」
「我已經轉了這個月台幣三千元的兒童撫養金給你,目前你仍舊欠我每個月一萬二的兒童撫養金共幾個月,你應當盡快支付給我。」
「我每個月都有將撫養金轉給你,但是你都沒有給我兒童撫養金,這樣到時候再離婚官司上你會很吃虧。」
「我上網查過,我們之間的債務應當為如何、如何劃分,以下是網站連結。」
「我有帶老二去買了新衣服,這是收據。」
「我迪士尼+的帳戶是使用家裡電信公司的帳號,為什麼突然不能使用?」
「我很在乎我們在一起十幾年的情份,所以不可能會傷害你布拉布拉布拉,為了你著想我建議你進快去國稅局去做兒童福利金的轉移。」
「我們雖然不合適當夫妻,但是我們仍舊是最親密的家人,你知道我為了我們這個家有多麼的努力,所以那些債務並不只是我一個人欠下的,把所有的債務都給我這個並不公平。」
「最近老二跟我談的越來越深,我也越感受到她的需要,現在的我很努力的要把事業做起來,你知道開店很需要有資金在手上,我正在佈局準備把格局做大,布拉布拉布拉,我很期望我們兩個人能夠坐下來,好好地談論關於債務的分攤比例。」
以上這些全是由章魚王的訊息中摘錄翻譯出來,我覺得很好笑,明明中文就比英文流利,為什麼要使用英文來寫呢?反正內容千篇一律的都是要錢,用英文來跟女人要錢是會比較高級膩?
童蘿為了兩個孩子操盡心思的同時,還要應付章魚王層出不窮的花樣。除了海姊、連家裡有公司、時不時跑法院的茱蒂都被拉進來幫忙。
「我幫你去問過了!我的律師所屬律師樓,打家庭法的律師跟我說:現在你根本不需要理會他,畢竟孩子監護權當時是他不要,青春期的孩子本來就情緒不穩改來改去,現在他要改什麼都說等要離婚時再來改,要錢就說等最後法院判下來再給。你不要笨笨的他說什麼就做什麼?」茱蒂家的公司有合作很久的專門律師,她時常利用去找她自己律師的時間,幫童蘿問問題。
「他要跟你分債務、你就照著海姊教的方法給他全部都分一半,我問過了!這個方法是可以的。還有!你家老二不要讓她回來 ....... 我是說等最後的離婚離婚協議上把她分給章魚王之後再讓她搬回來啦!不然你會被他整天追著要錢。」茱蒂人超好、但是講話很直接。
「可是我家老二現在這樣,我真的不放心再讓她留在她爸爸那裡。」童蘿說。
「你想她回來,可是人家不想要你硬逼她,對方可是不會感謝你的!」茱蒂說。
「什麼意思?」童蘿問。
「小唯跟我說、你家老二在中文課跟同學說:她爸媽離婚,她跟爸爸住。有人問你家老二,不是都跟著媽媽住嗎?結果你家老二說:我比較喜歡跟爸爸,我媽太愛干涉我了。哎呦!不是我說你,人家在外面就講成這樣了,你還要去把她爭取回來做什麼?要我說、你們兩個人一人管一個,如果那個渣男又來跟你要兒童撫養金,我律師說你是有權去查他的收入。我們有個律師聽說查金流是頂尖高手,就是收費高,不過我還是可以幫你介紹啦!」茱蒂完全沒察覺到童蘿整個臉色都變了。
「還有啊!你家老二最後不是讓她爸帶去打了耳洞嗎?她跟小唯家老大說,你那裡有幾副耳環她喜歡,她打算下次回你家親子時間時拿。小唯家老大問她:你媽媽會給你嗎?她不是一直反對你穿耳洞。你知道你家老二怎麼回嗎?」茱蒂戲劇性地停頓一下。
「她說每次跟她爸爸說要逛街,她爸爸一出手至少兩千五台幣讓她自己去逛街買東西,她媽媽都沒付過兒童撫養費,不拿錢出來養她,拿幾副耳環總可以吧!」聽到這句話、童蘿整個人微微顫抖。
「你家老二的話把小唯嚇個半死,現在不准她家小孩私下在中文課跟你家老二講話了。」茱蒂還是把話說完了。
「我們難得出來碰面,知道章魚王又在唬爛騙錢就好,別一直提到他、聽多了會雖小!你上次說要介紹專攻家事法的女律師願意接嗎?畢竟童蘿的案子真的不算大。」我急忙岔開話題。
「差點忘記講、她現在還在休假,但是已經同意可以先跟童蘿碰面看幫不幫的上忙,你直接跟她的助理聯繫約時間就可以。」茱蒂說。
茱蒂離開後、童蘿因為她家老二在中文課裡的發言崩潰了。開始瘋狂的指責我害她失去報警把孩子帶回來的最好時機,不過就是幾百萬、以她的能力幾年就還光了,她準備去跟章魚王談,把孩子還回來她就會扛債務,看每個月想拿多少錢都可以給,讓我們不准阻止她。
我專心的聽著童蘿的每句話,安靜的陪在她的身邊,耐心地等待著童蘿平靜下來,看到向來冷靜自信的童蘿失控成這樣,我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什麼叫做「把人逼瘋」。
童蘿崩潰後消失了幾天,這幾天我每天都讓我家老大發訊息跟童蘿家老大聊天,來確認他們兩個人的狀況。不去打擾她是因為我們都知道,她現在正面對著可能是她人生當中最痛苦也最艱難的決定。
「你朋友還沒有消息嗎?」大叔聽到我在叫老大發訊息給童蘿家孩子,跑過來問我。
「還沒有!」我揉揉太陽穴。
「你要不要打給她?」大叔看我情緒悶悶的、向我提議著。
「不了!那天談完回家,我已經傳了訊息告訴她,我支持她的所有決定,只要她想清楚就好。」我站起來幫大叔沖咖啡。
「你有沒有擔心她想不開?」大叔喝著我端給他的咖啡。
「這點我不擔心,因為之前海姊、茱蒂跟我都有告訴過她,萬一她現在出了什麼事,章魚王會立刻帶著小三搬進她家,睡在她的床上,現在疫情童蘿的爸媽過不來,加上婚也沒離成功,童蘿的錢跟房子都會被章魚王拿走,她的親生小孩高中一畢業就必須搬出去找工作養自己,她幫孩子佈置的房間最後會是小三的女兒的。」我幫自己倒了杯花茶。
「你們怎麼知道那個男的會叫小孩高中畢業就要工作?不是都要去念大學或是專科嗎?」大叔問。
「童蘿家老大很聰明,成績是可以進資優班的好,可是都只肯選普通班唸,我們家老大有問過童蘿家老大,將來想念哪一科,那時候童蘿家老大說,他想去念職訓學校,因為他爸爸說念大學沒有用,最多念個職校就好,如果真的要念大學,學費就找外公、外婆出。」我慢慢地說。
大叔目瞪口呆的看著我一陣子才開口問:「為什麼小孩子的大學學費要外公、外婆出?」
「因為章魚王當年把童蘿存下來要幫小孩買教育基金的錢,拿去當他第一台杜卡迪的頭期款啊,不然你以為他的杜卡迪怎麼來的?」聽完我的話、驚嚇不已的大叔決定端著咖啡回去上班。
當天晚上、我接到聲音啞到不行的童蘿打來的電話。電話裡童蘿的語氣急躁、調理紊亂,我等她批哩啪啦地講完一大段後,才開口問她:「你想清楚了嗎?這真的是你要的嗎?」
話筒的另外一邊沈默許久,接著傳來童蘿令人心疼的哭泣聲。
to be continu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