芭蕉葉上的黑手黨
「手不要抖」,我努力屏住呼吸,嘗試跟搖曳的芭蕉葉與痠痛的手腕抗衡,在仲夏的炙熱薰風中,心中這樣叨念著。儘管我因擔心錯過畫面而焦急不已,傻瓜相機的焦點依然自信的對在錯誤位置,不得已,我只能靠移動身體把焦點調整到芭蕉葉上,在我的一陣手忙腳亂後,芭蕉葉背的剪影,終於還是被快門凝結成了清晰的景象。
在焦平面的另一端,主角「大頭家蟻」也沒閒著,正在為自己的下一餐忙前忙後,雖然名字叫家蟻,但是這窩螞蟻生在中台灣的一個荒郊野嶺中,除了我們零星幾個經過步道的遊客,牠們沒什麼機會見到其他人類,自然也沒辦法像城市中的親戚,待在人類的屋簷下白吃白喝。
雖然是在深山中,牠們依然遵循家蟻的本性,現在正享受著充滿原始誘惑力的含糖飲料,只是此時的含糖飲料不是人類喝剩的罐裝汽水,而是榨取自新鮮芭蕉原液的無添加甘露。然而美味的食物不會從天上掉下來,還是要靠辛勤工作換取。今天螞蟻們做的是保鑣,保護的貴賓是蚜蟲與介殼蟲,這些號稱「螞蟻乳牛」的寄生蟲透過交取含糖的汁液換得螞蟻的保護,這樣的共生關係比人類要守不守的契約穩固的多,因為一方靠它免於成為瓢蟲的晚餐,另一方則靠它維持一家老小的溫飽。
芭蕉葉上的這些傢伙過得挺快活,但芭蕉葉本人可不這麼覺得,年輕時好不容易在競爭激烈的土層中扎根發芽,在蓊鬱的森林中搶到一片陽光,認份地行著光合作用,想著終於能享受清幽晚年,卻不幸遇上土匪打劫,行光合作用的營養要被分一杯羹,葉面還被叮出一個個的焦黃斑點,可以說是「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的最佳體現了。
當葉背上的資源搶劫戰正如火如土的進行著時,隔岸觀火的我只能為芭蕉葉在心中打抱不平,被炎熱逼出的汗水滴在芭蕉的蔭下,希望芭蕉的根系會領情,接受我為它提供的一點支持吧!
後記:
回家的路上,我仍沈浸於拍到清晰照片的喜悅中,同時也陷入了對大自然的覃思。地球上,人類所到之處必有受盡荼毒的焦土,當我們使勁榨乾土地每一份資源的同時,也該思考,地球之於芭蕉葉,人類之於螞蟻、寄生蟲,雖然螞蟻與寄生蟲對芭蕉的生長造成了些許阻力,但芭蕉葉上的鬥爭長久以來保持著一個微妙的生態平衡,我們與地球的關係是否也能取得平衡,在文明發展之餘為地球提供適當的保護,是我們亟需思考的課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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