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生與死的翻轉
2021年秋季開播的台劇【逆局】是一部長達24集,每一集都需要屏住呼吸觀看的劇集。
從開場押送囚車移監的漫長過程,加上暗潮洶湧的背景音樂,無一不是在突顯此片的懸疑緊張。佈滿金屬製網的籠車,開進沒有陽光的看守所,就是要警告身為觀眾的我們,接下來的劇情是黑暗深淵,請先深呼吸,確保我們有足夠的氧氣看下去。
【逆局】中,許多角色的背景都很複雜,劇情的尺度也很大膽,詮釋這些角色的演員,他們的演技絕對是成就這部大作的靈魂。無論是老戲骨或新生代,在劇中角色間如蛛網的微妙關係,與因劇情牽動所產生出的火花,值得觀眾花心思去理解感受。
絕對正義的化身「梁炎東」、「任非」、「譚崇輝」
周渝民飾演的律師「梁炎東」,這個人物有多個不同面向,八成的故事是由這個角色為引而帶出。
他曾經是東林警局的行動分析專員之一,因12年前聖美廣場案,無法接受當局草草了案,因而與警察開始對立,選擇當律師。他在免費為民眾打一場,與大醫院醫療糾紛的官司時,為了找尋失蹤的關係人吳玉馨,過程遭人陷害,踏入方可茜被性侵奪命的案發現場。面對躲在暗處的強大勢力,冷靜懂法律的他,仍無力為自己逃過一劫,因此蒙受不平之冤入獄成為受刑人。
在男性賀爾蒙充斥且危機四伏的東林監獄,企圖在絕處逢生的他,運用專業與膽識主動抓住一線生機——偵查隊員「任非」。
朱軒洋飾演的新進警員「任非」,小時候曾在聖美廣場看過真兇,和梁炎東一樣在那個夜晚失去所愛,也對真凶尚未伏法的事耿耿於懷。因東林市四起連續分屍案,進到看守所調查,因緣際會下輾轉與梁炎東第一次會面。
膠著的案情,令主要偵辦的昌榕分局,對兇手毫無頭緒,擅長犯罪行為剖繪的梁炎東,僅用新聞報導的資訊,清晰剖繪出兇手動機的可能性,使菜鳥任非聽得毛骨悚然外加心生佩服。短短私下會面的時間,一個重刑犯,當然無法在警員心中建立所謂的信任。
回到隊上後,憑著證據扭轉的真相浮現,在任非心中,對梁炎東話中的懷疑已悄然轉為肯定了。尤其在隊員追蹤嫌疑犯,一度差點喪命的危急時刻,梁炎東之前的剖繪,協助任非找回失焦的偵辦方向,救回自己隊友。兩人的交易與信任隨多起案情的逆轉,也就此開展。
李銘順飾演的偵查隊隊長「譚崇輝」,在新進隊員任非的身上,看見年輕的自己。自身的個性雖然也是不羈行事,但身為組織的領頭羊,他總是膽大心細為部屬留顏面且妥當的分配任務,並為團隊建立最好的正義典範。
深知任非辦案的熱誠與梁炎東剖繪的專業,是正確的方向,但也了解正義這條路荊棘遍佈,所以他竭盡全力為他們倆護航引導。(恭喜我們譚隊,榮獲第57屆金鐘獎,戲劇節目男配角獎)
這三個正義鐵三角,用各自不同的行事風格,呈現出正義多樣化的型態,他們的使命永遠就是,竭盡所能阻止下一場犯罪發生。
犯罪分線一:監獄連續凶殺案
劇組打造了一個戒備森嚴、進入後就分辨不出白天或黑夜的隔離監獄,透過鏡頭觀眾可以和在場的囚犯一樣,感受到巨大的窒息感與無形的壓迫。
獄卒曹萬年(鄭人碩飾演)與雜役田永強(廖欽亮飾演),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下,設計要殺害因性侵案入罪的犯人,要為受害者出頭,因為他們曾都是受害者的家屬,了解整個家庭深受性侵犯摧毀的痛苦,選擇讓自己成為性侵犯的懲罰者與女性的拯救者,在陰暗處替天行道。
梁炎東為此案下一個註解:「這不是私刑正義。動機深究起來,與連續殺人犯沒甚麼兩樣。但不同的是,他們倆個都不是天生無罪惡感的壞人,而是他們所經歷的悲劇,與司法體制不公的絕望,才讓他們選擇,變成這樣的怪物。」
犯罪分線二:孕婦連環分屍案
婦產科醫生張逸帆(曾珮瑜飾演),一個事業有成的女強人,未曾經歷失敗的她,在艱辛求子的路上飽受挫折,還失去所愛的家庭。即使善良的她,在負面情感一直不斷堆疊的狀態下,看著不珍惜新生命、策畫非法墮胎的懷孕女子,怨恨使她動了殺機。一方面懲罰墮胎的女子,一方面要拯救將被結束生命的新生胎兒。
譚崇輝為此案下一個註解:「我可以理解那些罪犯,為什麼會做出這件事。我們可以追查兇手、可以找出凶器,但是我們阻止不了,驅動他們犯罪的推手。你要知道,沒有人被賦予奪取他人性命的權力。罪犯,還是罪犯。」
這獄中、獄外不同犯罪線,兩個最大的關聯性就是,這些罪犯自以為正義,但究竟為了正義做了什麼?他們已無法分辨。
這兩起案件背後的動機,是出自歷經過的傷痛,是悲劇。編劇讓這兩條犯罪線並行,用人的情感編織出,對於自己受傷害的反擊,用執念、用恨交織出來的網,往往使自己受縛。導演用劇中人對事件的註腳,詮釋出他心中的正義和這些罪犯不同,他們固然可憐,仍不能逃脫制裁。(恭喜莊絢維、陳冠仲兩位導演,榮獲第57屆金鐘獎,戲劇節目導演獎)
另外值得注意的是,兩條看似與主線沒有關聯的犯罪案,實則都和主案有著不著痕跡的牽連,也因此可順藤摸瓜碰觸到暗藏的大BOSS。
第四權的出現
紀培慧飾演的鋒週刊記者「季思琪」,被梁炎東一通慫恿她放火的電話,將媒體的力量帶到三審主戰場。她求真相的手段詭譎,和正正當當的警員作派形成強烈對比。警力資源加上記者網羅資訊的能力相乘,很快找到救出梁炎東的關鍵證人吳玉馨。
季思琪這個角色也很獨特,她開場時和梁炎東一樣都不喜歡警察,報導中唱衰警察,而她在做的,始終只有追求真相。
在追蹤移工失蹤的過程中,任非問她為何不報警,要一個女生單獨作這麼危險的工作,她回答:「媒體是第四權的原因,是因為有些罪惡就是在警方、政治涉入後,反而會被隱藏起來,就是要靠新聞來揭露,怎麼可能讓他們耽誤真相。」這樣的回答令人動容,這樣純粹的答案,是否還存在劇外的真實社會中呢?
梁炎東順利翻案,卻又陷入生死危機
方可茜的性侵致死案,三審中除了媒體揭露的新影片,當帶風向的工具外,主要還有吳玉馨及時出面作證,替梁炎東翻案,這場審判過程的轉折也有很大的看點。
姚以緹飾演的空姐「吳玉馨」,她為了另一半下海撈錢,但她的丈夫疑似因醫院使用非法器官移植,導致身亡。面對過去不堪帶來的傷痛,他總是選擇逃避,直到她認清,真相才可以避免下一個受害者產生。即使她知道出庭會失去清白的名譽,她仍願當庭坦白自己跨越了道德規範的行為,不讓心裡的恐懼妨礙她鼓起勇氣,在眾人面前揭開真相的決心。
【逆局】中可以看到很多角色,為了某種理念,是可以即使自己搞得渾身是傷,不顧一切的代價,也要努力捍衛自己心中的某種正義。吳玉馨就是其中之一。
正義在這場戰役中站在梁炎東這邊,三審庭後順利翻案,但死神還沒有放手,所搭乘的囚車遭大車猛烈撞擊以致翻車,他生命垂危。
梁炎東從死神手上掙脫逃出後,新的線索和新的重量級人物逐一登場。
第一章裡,諸多角色與多起案情間,脈絡錯綜的關聯,經過一番抽絲剝繭後,讓撲朔迷離的走勢越加明朗,但新角色的神祕身分,也令人遐想會有哪些爆點性的意外發展。
主線一:真兇現身
剝奪他人生命是罪惡,將人凌虐致死是極惡。
Watchman這個極惡之人的非法行為,早已在網路社群上被挖掘,偵查隊當務之急是趕快揪出他,將其定罪,減少受害者。
曾敬驊飾演的陸齊就是Watchman,自小家境富裕卻有不為人知的關係,變異的愛使他成長過程中精神扭曲,不具正常的情感收發,在他眼中不允許有人阻擋他想做的事情,他活在屬於自己的世界裡。
第一章著重在這角色的犯案過程,他的變態冷血與完成藝術品的執念。第二章將帶入他的家庭背景,與內心無法被碰觸的陰暗處。最後他選擇自我了斷,逃脫穆雪松的控制。
主線二:幕後藏鏡人
吳興國飾演的陸振聲紀念醫院執行長「穆雪松」,可以說是整部戲中的大魔王。戲中的每一條罪,似乎都和他有著隱約的關聯。
有錢有勢的他,為陸齊的犯罪行為鋪路,不僅沒有阻饒他作惡,還為他組了地下團隊掩飾惡行,甚至利用他陷害梁炎東入獄,使陸齊更加為非作歹,對犯罪絲毫不肯罷手。穆雪松就是梁炎東在三審法庭口中說的:「…究竟到底是誰,賦予了兇手可以繼續傷害下一個人的權力。」他是最大的幕後藏鏡人。
同時穆雪松也是12年前聖美廣場上,製造無差別殺人亂象的幕後堆手。他蓄意營造多人傷亡的渾沌氣氛,為的就是要掩人耳目解決議員候選人潘晉瑞,使振聲醫院進行的非法器官移植行徑,不要被世人關注、懷疑。好讓他繼續利用職務之便,討好權貴的同時也擴張自己的權勢和影響力。
正義的試煉
張榕容飾演空降的副分局長「楊羽璐」,這是整部戲內心最矛盾而難以表達的角色。她是聖美廣場案的受害者之一,因值公務期間遭槍殺,失去健康身體的她被現實逼迫低頭,她接受了穆雪松為她安排的器官移植。楊羽璐一邊痛恨權勢對正義有絕對的執著,一邊卻迎合穆雪松幫他陷害梁炎東,又成為偵查隊裡的內鬼。
促使楊羽璐往上爬的力量,就是她渴望要改變體制,她認為好人不應該被受到傷害,壞人也不該活著浪費社會。她企圖以黑吃黑的方式削弱惡勢力,卻因此走了另一條不屬於正義的路。
穿針引線的小角色
【逆局】中,特別喜歡這幾個穿針引線的小角色。這樣一部大劇,每個角色就像機器內的螺絲釘一樣重要,下列來回顧這些人物吸睛之處。
看守所管理員關銘洋:感覺像現實生活中,活脫脫的真人物,為一場攸關生活費的賭注,不惜冒著風險為梁炎東和任非搭橋,可說是【逆局】沒他不成戲呀!
獄中編號0089,梁炎東室友:他像是獄中的季思琪,靠消息吃飯,梁炎東若沒跟他同室,以他孤僻的性格,恐怕自己怎麼死在監獄都不知道。
獄中編號9547,老大:總是在緊要關頭出現在梁炎東面前指點迷津,亦敵亦友惺惺相惜。喜歡他的一句金句:「有黑、有白,它才能圓滿一盤棋。」
法醫胡雪麗:堪稱全劇中,腸胃最堅強的人,不只要近距離觀察屍體,還要親手觸摸解剖,每一個死者身體訴說的真相全靠她分析。她對任非也說了一段經典台詞:「你沒有辦法判斷一個活人說話的真假,可是我自己的原則是,只要他說的話可以讓我救一個人的命,我就算是被騙,我也選擇相信。」
季慶國:季思琪的爸爸,教出兩位優秀的學生梁炎東、楊羽璐,因師徒情深讓他成為最終破案的關鍵人物。劇中也重覆說了一句令人印象深刻的話:「正義,沒有捷徑。」
昌榕分局偵查隊的所有隊員:很會說酸話的老喬、比男生還衝的穎怡、壯碩陽剛的石頭、穩重沉著的曉明、最強後勤的小宇,這一群衝鋒陷陣的隊員,讓我看到一個組織中的合作與衝突,彼此間的信任並不是毫無條件就能形成。組織裏能擁有不同聲音,卻需要每個人有內心一致的目標,才不會失去團隊的功能。
後言
看完逆局後,心中仍有未解的題目:「監控器的背後,隱藏的到底是甚麼?」為什麼監獄裡也好,警局也好,偵訊室裡的監控器,總像是有一雙未知的天眼存在。背後是否有其他內含的意義?還是在未來續集中會有更驚爆的故事等著我們。讓我拭目以待,真心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