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獎季片如雲的2月檔期裡,The Whale和Aftersun的接連上映能夠取得這麼好的票房說實話是未曾料想的。這兩部A24的電影,同樣描述一名自責的父親,以及父女關係的救贖與和解,一部激烈、一部隱晦;一部封閉、一部澄澈;一部沒有未來,一部陷於過去。但它們都創造了一種情感衝擊,引發了一場共同疼痛,好像有人掄起一塊磚頭往腦門敲去,衝擊—疼痛,然後是暈眩,最終導向了一種無盡無邊的黑。
將死之人的掙扎 封閉與枷鎖的意象
相比於《親密》全片的人物特寫,《鯨魚》的攝影顯然在「窒息」的層面收斂許多(不僅是從表情來描述心理狀態),在感受上卻更令人感到封閉。在僅限的4:3畫幅裡,幽暗的公寓和Charlie龐大的身軀幾乎填滿了畫面,僅有偶爾的光亮會在外人的介入進入室內。同時,特效化妝所帶來的視覺奇觀、布蘭登費雪的低鳴,以及幽暗、深沈的配樂,無一不是對鯨魚意象的指涉,空間、配樂、肥胖,甚至是視訊鏡頭的黑畫面,一點一滴地構成了枷鎖,將觀眾一同拉入了無光的深海。
You say you’re sorry one more time, I will shove a knife right into you. I swear to God!
Go ahead. What’s it going to do? My internal organs are two feet in at least.
而《鯨魚》又為何如此的「喪」,或許很大一部分來自於Charlie一次又一次的“I’m sorry.” 上文和Liz的對話儘管看起來只是開玩笑,但不難看出這句玩笑話背後的自我解嘲,隱含的是一種無可奈何的悲嘆。「暴食」就像是嗎啡,短暫麻痺了喪失所愛的疼痛,卻無疑是一場慢性自殺。最悲哀的是Charlie的選擇並非是因為疾病,而是他主動的選擇了自我放逐,畢竟對他來說,關於愛的問題本就是無解的。
愛與救贖與善的辯證
與其說《鯨魚》是父女和解片,或是父親的贖罪,於我而言更像是一場對於「救贖」與「為善」的辯證。(以下有雷)
傳教士Thomas不斷重複「世界末日」與「耶穌基督」的救贖,一開場就在一場同志的手淫受到了挑戰,後來我們才知道,他積極的伸出援手,不過是想證明自己過去的作為是對的。同樣,Liz對Charlie表面是無微不至的呵護,卻漸漸變成控制,阻斷了Charlie與外界的聯繫。而Charlie則是放棄了自我救贖,以金錢給予女兒救贖。諷刺的是,在前妻眼中十惡不赦的女兒Ellie,陰錯陽差地給予了Thomas救贖。
Charlie在得知Thomas被拯救後,口中念念有詞,把Ellie的作為稱之為「善」。究竟何為「善」的問題浮出水面Ellie的動機雖然並不清楚,但從她與Thomas的互動看得出她是帶刺的,儘管如此,最終她還是拯救了他人。僅有善的結果是否算得上「善」?相反地
,Thomas、Liz和Charlie包含愛,卻自以為是的拯救又是否為善?或許他們都愛錯了方法,或許那根本不能被稱之為愛,也或許本就不存在所謂「救贖」。
…and I felt saddest of all when I read the boring chapters that were only descriptions of whales, because I knew that the author was just trying to save us from his own sad story, just for a little while.
如同貫穿全片的白鯨記心得所言,這些論證與過程都只是自我陶醉是的抽離。而那些最真切、誠實,也許是醜陋、不堪的的感受,才是真正意義上的救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