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叫老金的男人,抬手指向我。
「這個小姑娘,我罩着。」
我看見老K咬牙點頭,揮揮手讓手下的人趕緊離開。
直到一羣人退出我家,我還站在門口一臉懵逼。
這……這是怎麼回事?
正疑惑着,我看到站在不遠處的阿婆。
她笑意盈盈看着我,對我比了口型。
別怕。
我心裏立馬安定下來。
老金走到她身邊,阿婆朝他一笑,和他一起離開了。
確定所有人都走了,我纔打開暗門。
季越川和男人走出來。
剛要說話,我腿一軟直接坐在地上。
「你做得很好,別害怕。」
季越川趕緊將我扶起來,門外這時再次傳來敲門聲。
11
三聲短暫有力的敲門聲,讓我心頭一驚。
「別怕,是我們的人。」
季越川將門打開,外面站着的,是之前那個瘦削男人。
「沒事了,老K走了。隊長呢?」
幾個大男人瞬間佔滿了我家的客廳,兩隻狗警戒地圍着我。
隊長被接走,留下瘦削男人和季越川。
瘦削男人:「謝謝喬小姐一直配合我們的工作。」
我尷尬地笑了笑。
畢竟我一直都不知道,他們到底在調查什麼案子。
「我們不遠千里來到緬甸,爲的就是想救回我們的同胞。」
男人抽了口煙,笑了笑。
「中國公民被拐賣到緬甸一事,緬甸警方靠不住,我們只能自己人過來營救。」
「老K他們,是不小的犯罪團伙,也是我們第一批要下手的對象。」
「剛纔那個男人,是我們的隊長,也是最早帶人來辦案的人。只可惜他被抓住了,受到了非人的對待,萬幸還是救出來了。」
「這次案件結束,我們還能再救出至少三千名同胞。」
「我再次代表我們組,感謝您的幫助。」
我直搖頭,這種幫忙,我本身就義不容辭。
我也沒做什麼,不值得這麼鄭重地道謝。
「那……那個老金是什麼情況?」
剛纔的場景還歷歷在目,總感覺下一秒老K就要動手了。
「其實願意幫助我們的不是老金,是阿婆。」
聽到瘦削男人的話,我心裏更加疑惑了。
「我們調查到,阿婆是四十年前被拐賣來的。」
我心裏咯噔一聲,不敢相信和藹的阿婆還有這種身世。
「阿婆是不幸的,也是幸運的。她當時被老金看中了,老金看起來似乎很喜歡他,這次你通知我們的時候,我們正好在阿婆的店裏,得知你有危險,她立刻聯繫了老金。」
信息量實在是太大了。
一時之間我有些反應不過來。
當晚,瘦削男人離開了。
季越川留下來陪我。
直到躺在牀上我還有一種不真實感。
「別想了,快睡吧。」
季越川躺在臥室的地鋪上,說話時,他低沉的嗓音飄蕩在臥室內。
「不用擔心,很快就能結束了。」
「那案子解決之後,你有什麼打算?」
我看着天花板,旁邊傳來男人的聲音。
「打算,談個戀愛?」
我的心臟狂跳,感覺呼吸都急促了不少。
「和誰?」
「和現在正在和我聊天的人唄。」
季越川輕笑。
「事情結束後,喬小姐可以考慮一下季先生嗎?」
我心動極了,但嘴上傲嬌:「那我……考慮考慮。」
「好,我等你。」
第二天醒來時,季越川已經離開了。
並且叮囑我在家裏待着,千萬別出門。
我懂他的擔心,也在家裏當條鹹魚刷劇,三天後,終於接到了季越川的電話。
「事情已經解決了,我們把所有人救出來了。老k也在被追捕中,他逃不掉的。」
他的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輕鬆。
「我們準備今晚帶着的大家離開,你也和我們一起吧。」
我答應下來,立馬收拾東西,準備晚上的時候跟着大部隊一起撤離。
要帶走的,肯定是各種玉石了。
每一個,都是我費了眼力挑回來的好貨。
只是……有兩個滿綠的高冰料子,我沒找到。
好像落在了市場上。
要還是不要呢?
思索再三後,我還是咬咬牙,牽着我的狗往外走。
場口內依舊風平浪靜,我抱着我的料子長舒一口氣往外走。
正巧,遇到了在裁縫鋪門口的阿婆。
她看着我,眉眼依舊帶着笑容,站在陽光下彷彿顯得整個人都很溫柔。
下一秒她突然臉色一變,驚慌地朝我大喊。
我還沒反應過來,腦袋就遭受了狠狠一擊。
暈過去之前,我看到了老K那張猙獰的臉。
12
「老大,那些人真的會來救這個女人?只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
「世界上的癡情種多得很,老金還爲了一個女人洗手不幹了,幾十年了人家也沒看他一眼。」
我意識模糊,眼前一片黑暗,周圍還有耳鳴聲,只能聽到一些模糊的對話。
「A哥的屍體,我們已經安頓好了。」
「好,那個姓季的開槍打死了A哥,我一定要讓他把命搭在這兒!」
而後,就是一陣越來越近的腳步聲。
我頭上的黑布被掀開,老K看着我冷笑。
「我們也算認識多年了,沒想到你膽子居然這麼大。」
幾個男人將我團團圍住,其中一人掏出手槍指着我。
黑漆漆的槍口抵在我的腦門上,我後背冷汗直流。
「A哥因爲你們死了,現在我們的事情敗露了,緬甸處處通緝我們,一切都是拜你們所賜!」
老K捏緊拳頭,把我的手機扔在我面前。
上面有季越川無數的未接來電。
「那個老女人還挺護着你,一直求老金來救你,你的小老公也着急得很!」
老K一隻手突然掐住我的脖子,我對上他眼中的殺意,胸腔內的空氣在急速流失。
「但是我不會放過你們的,就算是死也要帶上你們!」
就在意識喪失的最後一刻,我被狠狠扔在地上,全身都感覺到疼痛。
我蜷縮在地上,意識越來越模糊。
「給你的小老公打電話,讓他三天後過來找你,帶着五百萬現金過來,必須是舊紙幣,不連號,還要一輛車!」
「否則,我現在就斃了你。」
我閉了閉眼,腦子在快速轉動着。
最後在槍又指過來時,拿起電話向季越川撥了過去。
電話那頭馬上就接通了。
「喂,小語,你在哪兒!」他語氣很急。
我緩了口氣,開始緩緩的說事。
「老公,你要來救我,我好冷啊……他們要五百萬,三天後帶過來。」
「還、還要舊紙幣,不連號,還要一輛車!」
季越川的聲音在強行鎮定:「你還好嗎?受傷了嗎?」
「我沒事。老公,你仔細聽我說。要是錢不夠的話,我牀下第三塊磚頭下,還有十多萬。你來的時候給我帶件衣服,我冷。」
「老公,你一定要來救我……」
話沒說完,老K已經將我手機搶過來。
「少說廢話了,小子,喬語就在我們手裏,你要是不想她死,三天後一個人帶着東西過來,就在南悅灣的港口。」
說完老K掛掉電話,將手機扔在地上,手機立馬四分五裂。
「臭婊子,還挺有錢!」
13
老K等人離開了,我聽到大門關閉的聲音。
周圍沒有一點光線。
意味着沒有空氣流通,沒有食物,並且我處在一個低溫的環境裏。
這樣的情況下,估計撐不到三天我就能凍死。
「我來進一批生鮮而已,他們已經給我送到不遠處的冷凍庫了,我讓人清點了就走。」
陳麗麗的話迴盪在我的腦海裏。
這個季節,在緬甸大家還在穿短袖,很冷的地方,只有緬甸的幾個冷凍庫。
季越川曾經教過我,他們分辨方向,經常是按照數字分辨的。
12是北,3就是東。
晚上十點多,這是我們約定的時間。
也是冷凍庫這邊,機房會檢查的時間。
我相信季越川能明白我的意思。
除了等季越川,我也要自救。
我拼命地回憶他曾教過我的生存技能,努力蠕動着,終於找到了一個鋒利的冰錐。
直到手都凍麻木了,我纔將繩子割開。
現在我虛弱到連站都站不起來。
最後摸黑找到了一塊布,緊緊包裹在身上,保持體溫。
穩住呼吸,減少空氣流失的速度。
……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外面突然傳來的槍聲。
我的眼淚再也堅持不住,大滴大滴往下掉。
我不知道槍聲是誰發出的,最後又打中了誰。
許久之後,槍聲逐漸平息,大門緩緩打開。
黑暗之中我看不清進來的人是誰,只能努力蜷縮在角落,手裏捏着一塊玻璃片。
這是我最後的希望。
「喬語!」
急促的兩個字,我終於鬆了口氣。
我僵硬的臉努力揚起一抹笑。
因爲我知道,我活下來了。
但冷庫很大,我怕他找不到我。
我張嘴時發不出聲音,只能耗盡全力,用腳踹了前面的箱子。
發出聲音後,幾人迅速圍過來,手電筒的光照在我身上。
季越川着急向我撲過來。
終於感受到熱源,我卸去渾身的力氣,在季越川的懷裏放下心。
很快,我的意識漸漸模糊。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已經在醫院裏了,周圍堆滿了不少人。
季越川,瘦削男人,阿婆,甚至還有隻見過一面的老金。
「太好了,終於醒了。」
他們都鬆了一口氣。
「這次你受苦,回國後我會向上級彙報你的功勞。」
「還有,你的身體……」
瘦削男人一直在說,但我卻什麼都聽不進去。
只直直地看着季越川。
很快,瘦削男人也閉嘴了,一羣人就這麼盯着我倆。
我都差點死了,本來不薄的臉皮,更厚了起來。
「事情結束了。你要不要給我表個白?」
畢竟我冒這麼大險,連個名分都沒有,也太虧了。
周圍的人倒吸一口冷氣,我甚至聽到有人在後面小聲說了句真猛。
季越川笑出了聲,眼眶還有些微紅:「我的榮幸。」
病房內衆人都露出笑容。
瘦削男人輕咳一聲:「那什麼,記得打報告啊,沒有報告不讓結婚的。」
……
在醫院待了兩天,我終於滿血復活。
季越川說其他被拐賣的同胞都已經全部被送回去了。
「那阿婆呢?」
他無奈地搖搖頭。
「我們徵求過她的意見,她不願回。」
出院後,我立馬去了裁縫店。
阿婆依舊坐在店門口,腳邊還有一隻曬太陽的小貓,看起來一副歲月靜好的模樣。
見我來了,她笑着指向身旁的位置讓我坐下。
14
「是不是要回家了。」
阿婆摸摸我的手。
「回家了好,那個小夥子不錯。」
不知不覺她的眼中蓄滿淚水。
「回家好啊,聽說國內發展得很好,你們回家以後就能幸福在一起了。」
阿婆聲音都在顫抖,我趕緊給她擦拭眼淚。
「阿婆和我們一起回去吧。」
她搖搖頭,打量着這個裁縫鋪。
「離家太久了,我記不得回家的路了,我和他糾纏了二十年,最後他給我這個小鋪子,我就一直住在這兒了。」
不敢相信,阿婆被拐賣來的四十年是如何度過的。
她是不是最開始也期盼着可以回家,期盼着有人來救她。
後來卻又逐漸失望。
「那你們,怎麼打算?」
阿婆笑着摸摸我的頭。
「這麼大歲數了,不像你們年輕人,談談戀愛,結婚生子,我們……知道對方活着就行。」
最後季越川來找我,阿婆給我們拍了張照片。
照片很快就洗出來,她看了很久,眼淚滴在照片上,她趕緊伸手擦拭,將照片放在一個小盒子裏。
她擠出笑容看着我們。
「回家吧,快走了。」
我臨走前,看見了站在不遠處的老金。
他就站在角落裏,目光都落在裁縫店上,滿是眷戀。
回國後,我倒頭睡了三天三夜。
直到門口兩隻狗不停在嚎,我才醒過來,踩着拖鞋怒罵。
「又不是沒給你們喫狗糧,吼什麼吼!」
一隻狗委屈地看着我,最後給我指了門口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