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在廬山山區的山嶽鐵人競賽
千禧年前後,跨世紀的熱血在各個領域沸揚,戶外冒險競賽逐漸在全世界流行。為了迎上這股熱潮,在許多單位的合作努力下,臺灣也首度出現穿越各式山區地形的挑戰競賽。2000年在谷關舉辦了第一屆全國山嶽鐵人競賽,共有46隊參加,同時有這麼多爬山的愛好者一起較勁能耐,讓這熱鬧的比賽迅速吸引了登山界目光。2001年在廬山舉辦的第二屆全國山嶽鐵人競賽,高達94隊報名,幾乎當時各大專院校的登山社以及社會登山團體都參與了這場盛會。
當時身在大學登山社,也興沖沖的和社上夥伴組隊參賽,賽前也花了些時間,好好的複習了基本技巧。比賽內容是得抵達賽事設計路線的各個打卡點,並完成大會設計的關卡。想完成比賽路線,得用上地圖定位、困難地形的突破、泳渡深潭等等技能。除了得使盡渾身解數之外,我還記得第一天為了盡可能推進,走到半夜,實在沒力氣也暫時找不到下一個定位點了,才靠著山壁,坐著睡了兩三個小時。
第二天清晨醒來繼續前進,到了一個大會設計的關卡-繩索攀降,大會在一座鐵板橋的兩側掛了數十條直垂至河床的繩索,各隊選手得在時間限制內,先垂降至河床,再沿繩索攀升回橋面,但麻煩的是,繩索中間打了個繩結,不管垂降與攀登,都得想辦法透過結合上升及下降技巧的「系統轉換」繞過繩結。當我們抵達這個關卡時,看到簽到單上已報到的隊伍大約將近一半了吧,而且幾乎每條繩子上都有隊伍在闖關,沒想到當我們順利完成了這個關卡後,大會告知我們是第6支完成這個關卡的隊伍,真是又驚又喜。雖然最後完成路線時是第8名,但也就只有8隊完賽而已,我們很開心能為自己的登山社在這場幾乎集合了全國登山好手的比賽留下了名字。
相對於其他隊伍,我們能完賽的一大關鍵就是順利解決了繩索攀降的關卡,但是對我們來說,只是把登山必備也練習過的技能拿出來應用罷了。什麼是登山必備的技能呢?我認為登山的技能是指面對不同地形的應對能力,爬山不單是走在前人闢建的路上,有時得知道如何在滿佈荊棘、巨大倒木橫躺的森林裡判斷前進方向;面對突降的斷崖,要找出下降方式;碰到陡峭的山壁,攀爬或許是唯一的路;即使是走在完善的路徑,也可能會出現意外的坍方,這時高繞或下切端賴狀況而定。
記得比賽時有許多人卡在繩索上動彈不得,顯然彼此認知的基本登山技能不大相同。或許這源自於每個人日常對登山路線的選擇有所不同,如果走的都是坦途大徑,需要具備的能力可能就只有體力;若選的是複雜地形構成的挑戰路線、又或是高山雪地攀登,技能包長相就更不相同。因此,人得好好認識自己究竟擁有什麼技能包,才能挑選適合自己的登山路線,如果沒認清自己,無法處理眼前威脅的風險就隨之而來。
就從這個角度開始談我打算在這一系列關注的重點。對比在不同的登山路線得擁有不同的技能包,當我們在股票市場打轉時,需要擁有什麼技能包?透過「預測別人的預期」的波段操作、「抱著不賣就穩賺」的拗長期投資、「槓桿操作才賺得多」的賭徒式打法等等,面對的風險都不相同。當我們把股票下單跟開始賺錢畫上等號時,真的想好自己擁有什麼技能包來面對我們選擇以及無從選擇的風險了嗎?一開始走在妥善鋪設的木棧道,走到後來遇到路坍方了,是不是會像那批卡在繩索上的隊伍一樣,上了繩索,才發現自己無能為力。
有一樁前頭沒提的小意外。雖然我們隊伍自認技能與體能僅處於中等水準,但比賽的氣氛會讓人腎上腺素發作,第一天會走到深夜,正是因為想爭取較好的排名。夜裡我走在隊伍的最前頭,走到某個地形時,感覺地勢較為險峻,需要架繩索通過,正當我從背包掏出繩子時,不小心就摔了下去,往下滾了老遠,好在最後摔落在雜草叢中,沒什麼大礙。這個意外的墜落就是面臨未知風險付出的代價,即便我已經準備好了。但是如果準備好了,還是會不小心墜落,那如果沒做好準備呢?
就在我們汲汲營營想爭取好名次時,賽後看到新聞才知道,前幾名早在第一晚便已經完賽。顯然地,我們高估了自己,不曉得自己與領先者的差距如此巨大,還以為再多往前一些就可以縮短與領先者的距離。我們自以為認識自己,卻是高估自己,付出的代價就是那個意外的墜落,只是運氣好沒出事而已。
沒做好準備,勢必難以因應風險;但即使做好了準備,風險還是會造成傷害;
更危險的是誤以為認識自己,以為自己做足了準備,等風險來臨,才被磕碰到遍體鱗傷。到底需要抱著什麼樣的心態與準備,來面對投資的風險,是這一系列想談論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