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俊平15歲,九年國教剛開始的年代,同學們國中一畢業,就開始就業,很多人去工廠當學徒,女同學則大多留在家鄉幫忙農務,他卻有不同的想法,他想繼續升學,又不想依賴家人,於是告訴父親,想北上半工半讀,父親爽快的答應了,他說年輕人該出去闖一闖,倒是母親很擔心,當俊平要出發時,偷偷塞給他一點生活費,並且告訴他,如果有什麼困難,他隨時可以回來這個家,家裡還有兩位哥哥頂著,不用擔心,俊平說如果能夠闖出一點名堂,他一定會好好孝敬兩位老人家。
就這樣,年僅15歲的俊平,僅帶著簡單的隨身行李,搭了火車北上,來到大城市,開始跟許多年輕人一樣的北漂生活。他運氣很好,來到台北的當天,在報紙的徵才廣告找到了某間小工廠徵作業員的工作,白天在工廠做羽毛球球拍,幫球拍進行穿線。下午五點下半,便回到在永和租來的小套房,然後在簡陋的小桌子前,準備繼續升學考試。
雖然說是套房,那裏卻是地下室改裝的房間,潮濕又悶熱,但是以當時不多的工資,能在北縣住到這樣的房子,已算相當不錯,房東在離這裡不遠處開了一家小吃店,房東太太白天也在小吃店幫忙,他對林姓房東印象並不多,感覺有點年紀的阿伯,頭髮已花白,大約有六十歲了,房東太太則年輕許多,看來不過三十多歲,所有房租都是林太太負責打理,他只要按時交房租就可以,房東夫婦的房間,就在他住的上方,有時隱約還能聽到微弱的對話聲,那年代的房子,隔音效果通常都不太好。
在工廠上班的日子雖然平淡,卻也充實,他不像其他的同事們,一下班就往樂華夜市跑,或者假日跑去西門町壓馬路,因為他還有繼續升學的理想啊,所以每到假日都會窩在房間裡看書,這半年來存下的積蓄,除了可以拿一部分回家,也夠報名一所私立高職了。
就在來到台北半年後,他發現最近房東太太好像突然變得關心起來,之前是收了房租就走,現在卻會留在房間,問他怎麼會想來台北,故鄉的情況又如何?? 一開始俊平覺得納悶,房東夫婦沒有小孩,不可能介紹女兒給他認識,突然對他的態度有了改變,是否他們打算要漲房租呢?就在這時,他收到了國中時青梅竹馬宜美的來信。
俊平,這半年來,你在台北好嗎? 前一陣子,班上開同學會,只有你沒參加,好可惜呢! 大偉與志明想知道你的近況,又不知道怎麼聯絡你,所以拜託我,問了你家人在台北居住的地址,若方便請回信。
宜美敬上
俊平相當開心,同學還是有在關心他的,宜美又是班長,所以寫信對她來說應該不難,但是他回信要寫什麼呢?半年來除了去植物園晃晃之外,哪裡也沒去,一拿到工資就存到郵局裡,存摺裡面也有一筆不小的數目了,不過他並不打算告訴大家他想準備繼續升學的事,於是在回信裡告訴宜美說,他在永和的一家小工廠當作業員,台北很大,到處都是車子跟人,空氣也不好,等他將來存夠了錢,應該就會回雲林老家。
過沒幾天月初,林太太又像往常一樣,來到這間陰暗的小地下室,這次她穿的相當少,只一件小可愛與熱褲,便走下來,讓俊平的眼睛一時之間不知道該看哪裡?只見林太太拉起俊平的手,帶他到床沿坐下,輕聲問道:
阿平,你覺得我怎樣?
俊平被她拉到床邊已經很不好意思了,被這位年輕的包租婆一問,慌的掙脫了手,連忙站起來說,
太太您很漂亮,可是我...
鄉下來的小夥子,被林太太這樣一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他偷偷抬起頭,發現房東太太的臉也漲得通紅~~這樣的氣氛之下,原本潮濕悶熱的空氣,彷彿凍結三分鐘之久,林太太才開口。
我們想要個孩子。
俊平乍聽此話,簡直難以置信,吞吞吐吐地說:妳...要我?
房東太太見俊平滿臉驚訝,這時才悠悠的說,這是他先生的意思,因為他們長久膝下無子,又不希望辛苦打拼來的財產,日後無人繼承,所以...
也許林伯父再努力些,或許...
他這樣回答她。
沒用的,醫院檢查過,他是無精症,我先生沒有精蟲。
望著林太太那無助的臉龐,俊平沉默了數秒,國中教育提過男女生育,需要男生提供的精子,卻完全沒提到無精症這件事。
讓我考慮一下吧...
他對房東太太沒有立刻回絕,春美的臉色變得和緩許多,她從床上起身,給了俊平一抹淡淡的微笑,沒再說什麼,上樓去了。
接下來的日子變成俊平寢食難安,房東太太春美告訴他,若孩子生下來之後,絕不會要他負責,還會包個禮金給他,只要求他萬萬不可向任何人提起,他還年輕,也不懂什麼是仙人跳,只是覺得,還沒有結婚,跟一個已婚女子發生關係,究竟是怎樣的情況...若父母知道了,他會不會被那個嚴肅的爸爸轟出家門?
少年初嘗禁果,好事突如其來,誰也難擋,這半年來,俊平忍夠了平淡無味的打工日子,對於這個提議,也就答應下來,發展成周末下午,與房東太太一起吃飯,做愛的關係。而房東林伯父像神隱一般,平常見不到一面,即使在樓梯間遇到了,還是會打點個頭,彼此致意一下,房東先生似乎真的不介意此事。
年少的俊平無法理解,他的同班同學,沒有一個是獨生子女家庭,大家都有兄弟姊妹,生兒育女可以怎麼會變成一種遙不可及的事。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