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痞與小流氓3〉提示是，眼神的溫度

我坐在吧台，喝了口剛倒好的冰紅茶，滿意地點點頭。
但是我總覺得好像有人看著我，一回頭，不小心和坐在角落那名戴著眼鏡的女生對上眼。我把頭轉回來假裝沒事，改看阿流收拾廚房的忙碌模樣。

我已經連續好幾次看見那個女生坐在同個位置，桌上架台筆電，不斷敲敲打打。她已經坐在這裡一個小時了，吃完的餐盤被她擺在邊角，玻璃杯裝的冰紅茶剩下一半。我剛才把音樂切成戲說台灣主題曲時她沒有抬頭，但是只要停下敲打鍵盤的手，她的目光總時不時飄過來。有可能是看我，也可能是看阿流，那她到底是看我還是阿流？

Drew Coffman on Unsplash

我並非想和阿流較量誰比較受女生歡迎，畢竟我知道普通人總是比較有異性緣，然而我還是有點好奇她的行為。阿流忙到一個段落，走到櫃台整理單據，我拿起手機搜尋了一下，接著想像週邊全暗下，只有鎂光燈打在我身上。

「欸……」

我拉長音當作發語詞，微微傾斜身體角度，壓低視線死盯著阿流，他「嘖」了一聲，擺出一張嫌棄臉。我不理會他的反應，用（我自認）沙啞但優雅的嗓音開始對他演說：

「當一個人有意識地看向陌生人，表示他正在注意對方，也許是對方的外表、聲音、動作、表情吸引他的注意，或是當下情境觸發他對那個人的某些想法。如果被發現注視的目光，一般人通常會避開視線，假裝剛才的冒犯只是巧合。若他直接跟你對上眼神，還不把視線移開，要嘛是他其實在放空，要嘛就是他想跟你有所交流。

如果直視你的人是名年輕女性，她想要和你有什麼樣的交流呢？

提示是『眼神的溫度』，我是古畑任三郎。」

我將左手手掌朝上，擺出邀請阿流回答的動作，再算準時間按下放在桌上的手機。店裡藍牙音響剛結束一首曲目，立刻滑順切換成《紳士刑警》片頭曲。

阿流嘆了口氣。

我示意他回答我的問題，見他不想理我，我直接把手伸過去，讓他想裝沒看見也難。他又「嘖」了一聲，直接拍掉我的手：「因為想要點餐？」

我搖搖頭。

「因為我長得像她爸？」

這回答在上一篇成立，但這篇不行。我繼續搖搖頭。

「這部日劇我看過，但你沒頭沒腦演這齣是在幹嘛？你到底想說什麼？」

他真的很不配合，我只好低調地指了指我左後方。阿流順著我的暗示看過去，還是不懂：「什麼意思？」

「不是對你有意思，就是對我有意思。」

阿流完全不認同我的推論：「不是這種意思吧？」

我知道阿流為什麼這麼想。
以她的位置來說，若是想抬頭歇息，視線自然會落到前方的吧台和櫃台。但我也不服氣，畢竟我也是觀察好幾週才做此結論。那女生三不五時往這裡看，搞不好還豎起耳朵偷聽我們說話。

「要不要試探她一下？」我突生惡作劇的念頭。

「不要啦，你不要打擾客人！」

「看我的。」我嘿嘿笑了兩聲，直接走過去打招呼：「嗨！不好意思打擾一下。」

她沒想到我竟然跟她說話，顯得有點錯愕，立刻抓起滑鼠點了一下。看來她不想被別人看到在做什麼，我上班開小差的時候也常這樣，我懂我懂。

阿流沒料到我真的走過去，隨後跟來拉住我的手臂：「就叫你不要打擾客人！」

我沒理會阿流，抓住他的手甩開，一邊跟她說：「有好幾週都看到妳，妳應該住在附近吧！那妳一定知道這間店沒有開很久，我們想收集客人意見，看看這間店有什麼需要改進的地方。」

阿流見我問的是正經事就放心了，但他還是站在我旁邊，生怕我脫口說出什麼奇怪的話。

「我可以坐下嗎？」我問。只見她點點頭，眼神帶著困惑和警戒。

此時「叮鈴」聲一響，有客人進門。

阿流拍拍我的肩，示意我不要亂說話，我回他一個皮笑肉不笑，他也拿我沒皮條，只能趕緊過去接待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