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訪者：午餐，燈光設計師
Q：為什麼想去國外打黑工？
A：我媽在航空公司上班有優惠，我從高中就開始一個人自助旅行。之前都是去玩，去法國前打定主意這次要打黑工，覺得這樣才找得到真正有趣的事。我對看風景沒興趣，喜歡人文背景。曾帶著聖經去義大利看教堂。我沒信教，但喜歡那些故事，去看看聖經裡提到的地方，哪裡有個刻痕下面埋了誰，7成都找得到。
Q：在法國的經歷？
A：我先到巴黎找同學，然後往南走到普羅旺斯。搭便車幾乎只有開長途的砂石車會載。一輛卡車載我到普羅旺斯交界處，跟我說一直往前走就會到了。那是一條筆直的路，兩邊除了草原什麼都沒有。我就這樣走了3小時，終於看到遠處有圍牆，但怎麼走都不到。一直走到天都黑了，抬頭一看，圍牆高15公尺，後來才知道是防猴子。
敲了很久的門才出來一個拿著獵槍的老頭，我說我想找份工作，只要供我吃住，不用給我錢。他說沒辦法給我工作，但可以留我住一晚。還有在一家牧場過夜，離開時他們送我6大塊乳酪和3大瓶現擠牛奶，我背包裝不下只好掛身上。後來剩一塊乳酪帶回巴黎送同學，他說這在當地1塊要價台幣1萬多。
供吃住 還給高薪
我在那條路上走了一禮拜，其實是很大的壓力，景色完全一模一樣，搞不清楚到底走過哪些地方，會失去時間感。到第7天我想再找不到工作就要回巴黎了。結果那晚8點，我走到一個酒莊，年輕女主人決定留我在那工作，不但供吃住還給我1周400歐元。她才剛回來，之前在巴黎的銀行上班，因父親過世才回來繼承。
在那，我什麼都做，沒事就打開橡木桶喝酒。一排喝過去，還沒喝到一半就倒了。到這裡我才真正開始享受普羅旺斯的生活，晚上躺在乾草堆上聊天、喝紅酒、看星星。還和女主人在乾草堆上渡過浪漫一夜，不過乾草堆上做愛其實扎得很痛。我待了兩個月，離開時她送我的酒價值超過兩千歐元，還給我3千，等於賺了5千歐元。
Q：後來還繼續打黑工嗎？
A：沒有。其實很難找，只能偶遇。酒莊很多祕密，不太會隨便找人。他們都有自己的工法。有的來回釀5次，一整缸縮到十分之一才窖藏，一瓶要台幣20幾萬。有的整棵葡萄樹只留最好的10串，其他都剪掉。淘汰的帶回去吃，其實都甜到像蜂蜜。
印象比較深的還有去羅馬尼亞找吸血鬼，但什麼都沒找到，只有很多蝙蝠。還去過希臘一個小村落，每晚大家都拿幾樣菜到廣場開營火晚會。但我快30歲了，已經好幾年沒出國玩在工作。有人問我怎麼不乾脆跟女主人結婚繼承酒莊，對我好像又太超現實，浪漫歸浪漫，還是無法擺脫現實生活。
原刊載於蘋果日報《人間異語》專欄
封面圖片：董籬作品，線景之無始之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