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開始之前,我們先來講個故事吧。
你緩緩打開後車廂,讓我把馬卡龍藍的行李箱放在後面。
我們的形容詞如此貧乏,但願還能有浪漫這一個。
你幫我戴上耳塞式的耳機,這首歌很特別,有分左右聲道,單聽一邊的時候會覺得渾身不對勁。我點頭,試著用我不敏銳的左右耳聽出兩邊進來的旋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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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耳是細細的耳語,你用輕音講著我們未來的房子可以有一間很大的工作室,你可以把你喜歡的模型都放進來,我可以把工具們一起排開,像一些強迫症的藝術家用顏色與尺寸分類。
你說可能要賣掉車子,不然依現在的經濟能力貸款要還太久。希望寶寶出生的時候,我們可以有一個比較安定的窩。
你一直都不是喜歡到處遊玩的人,秩序跟規律對你來說是安心的,你說會遇到我可以說是你的人生中最大的意外。
「我從未如此喜歡意外。但我不會說遇到你之後我的生命才有意義。那太矯情了,隨意地把自己的人生賦予在別人身上,是很累人的事。」
我試著很努力看著前方的路況,沒有察覺後照鏡的風景,我們往彩虹開去,後輪經過的泥濘把馬卡龍藍的行李箱震得東倒西歪,易碎的貼紙貼在把手旁邊顯得很突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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右耳沒有語言,你傳來的只有幾個鼓點跟節奏,認識你的時候好像也不是透過話語,你只是笑著,後面的陽光很刺眼,我甚至看不清楚你的臉。
是情境讓我們戀愛的吧。
你總說我無可救藥,樂於活在一個煞有其事的情懷裡,美的事物太不貼近,於是我們說好要在一個地中海小屋裡廝守終生。
但依我們現在的存款可能只夠住一個晚上。然後大笑。
希望我們的一輩子就是這麼長。
那就只好住在海底了,最好我們只要賺到可以買一生呼吸的氧氣瓶量。
「腳踏實地,用在我們兩個之間太浪費了。」
我試著快轉耳機裡的旋律,想要在最後找到一點點蹤跡,還逃不出去吧。想要聽到一句切確的承諾。想要知道自己是有被放在一個位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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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右耳要共處與並存,左右耳要達到一個平衡。無法健康面對這一切,耽溺於無可救藥的憂鬱裡。原來你要的從來不是心貼著心,不是一起呼吸,不是彼此在彼此體內。你只是想要活在一個情懷裡,撿拾零碎的字,撿拾讓自己還能心悸的物件。
當然快樂是有的,只是那個快樂不能被思考,不能被重複驗證。
到了。
我們下車,眼前不是海。但是有藍藍的東西發著光。
有時候想到海邊其實也不是海水真的療癒了什麼,就只是因為,海。
海耶。是海。
浪漫的海,可以包容一切的海,好像可以收括所有秘密的海,心曠神怡的海,深淺不同藍色的海,隨便怎麼自拍都很青春很熱血的海,涼涼海水的海,沾滿雙腳的沙子,期待有什麼會漂流過來的浪,看海。
你說了一個故事。
「他的每滴眼淚會變為珍珠,為了拯救貧窮,
他決定殺了他的妻子,變賣珍珠。」
有人舉手發問:為什麼他要殺了他的妻子?卻不去切洋蔥?
所謂生活,啞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