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這樣的感思。喜歡的偶像慢慢都比自己年紀小了。 KTV的包廂裡音響在共振,他寫的深情歌曲,我模仿著他溫軟地唱,博得泛泛之交幾句驚喜的稱讚;模仿不了的還是另一個他,手機螢幕裡的海灘炎夏,棚拍的鎂光燈灑臉上,眼是眼,鼻是鼻。西裝外套衣襤褸,胸是胸,腹是腹眼睛燒。桃之夭夭,灼灼其華。 萬物早慧的雲端年代,奇花在發芽的早晨就紛紛綻放。春耕夏耘,秋收冬藏。在我們還是孩子的時候,一邊喝水,這八個字一邊像課文一樣琅琅地唸——人的一生也分成春夏秋冬,勸君莫惜金縷衣,勸君莫惜少年時。 台北的春天很冰涼,像熱炒店的冰箱會浮一層霧。我還是一株求學的苗的時候,對未來也還有平坦幻想,每次的小成都腦補成下一個偉大步伐的序曲,那麼不真實,曾經的我生活在「有一天,你們會看見」的宇宙觀裡,想著那條線會來,那時所有努力得到報償。 一回頭,已經盛夏的光景,剩下自己。 季節的轉變從不宣佈,夏天的黏膩總是漸漸漸漸地來,如同平庸的感受,溫水煮青蛙。有一天捷運好擠,我才突然發覺無意中,自己成為了城市夜景中的一顆電池;兩點一線,就像是充電放電,充電放電的規律。庸庸碌碌可怕的點不在忙碌,而是平庸——我仍然努力地在人際之間汲取,在運動之中鍛鍊,置物櫃牆,毛巾擦乾身體的水珠,我看著鏡中自己,枝葉越來越變成了一種特定的樣子。 生命的答案在逐漸揭曉。可以害怕,也可以惱羞地質問:為什麼不是我?但是花草藤蕨,各司其職。有一天秋冬都會默默地帶著我們老去。收藏的是倒不回的青春,割不捨的回憶。 好像又一波寒流來到,台北像一座融雪的森林,冰寒點點滴滴,這一天尚未天明又入夜。夾外套走在路上,昏暗中只有路燈橘黃、號誌的紅在大亮,落在潮濕的柏油路上,碎成相同顏色的細小鑽石熠熠發光。危險的色調像整座城市在警告,生人勿入,前方勿入。 但在真正找到方向之前,我還是會,走進去。城市教我,我在口裡反覆唸著。 春生夏長,秋萎冬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