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夢醒之後,我一如往常到巷口的早餐店覓食。
每天每天我都點一樣的餐:豬排蛋餅跟冰紅茶,有一部分原因是出於喜歡;但有更大部分的原因是我不忍細細觀看牆上的菜單。
牆上一大片菜單,不同種類與不同種類之間會被大喇喇的橫豎的線,又或者被明顯的空白,隔開,武斷地隔開。為什麼蛋餅跟熱狗不能劃在同一種類?紅茶跟麥克雞塊其實也差不了多少。這些食物就這樣被暴力地分類在不同的欄位裏頭,而我不忍在每日早晨,親眼目睹暴力的施加與執行。
這跟我們的處境一樣,到處都是分類都是標籤都是躲也躲不開的隔閡。我與他被現實與夢境隔開,他們被生殖器隔開,她們因為信仰而被驅趕,你們因為愛然後被眾人恨。我們跟你們跟他們與她們,永遠無法被劃分於牆上同一區塊。你是蛋餅,我是熱狗,他是紅茶,她是麥克雞塊……
「阿弟阿,早餐好囉!」
「好,謝謝阿姨。」
「阿今仔日那诶放空那抹久?睏某飽ㄏ一ㄡ。」
「恩恩,有一點。阿姨我要去辦事情先走喔。明天再聊。」
「好好好,明天還是吃一樣齁。」
我一邊微笑點頭一邊穿過路旁停靠的機車與機車之間的縫隙,離開前我想起牆上菜單上面的記號,某些品項出於老闆厭倦或出於人氣低落,被奇異筆的黑墨雜亂地覆蓋著,然後我就再也記不起那一片烏黑後面原本應該存在的名字。
然後我就再也記不起原本應該存在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