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直解其意就是戴在臉上,來用保護或者隱蔽真正面目的工具。
有哲學家曾發出過給此言論:「每個人本來都戴著面具,但上帝奪走它,作為對人類的懲罰。」
歷史亦證明,世界上每個人都需要面具。早在各大文明仍未連結﹐沒有船沒有飛機的年代,在各個地區竟巧合地出現了不同的面具。
非洲部落,製作多款動物的面具,在狩獵時戴上,試圖獲取動物的力量。在歐洲的戲劇亦常用到面具,使觀眾和演員更加投入戲內。
迷信?不科學?容我再舉一個例子。
當黑死病席捲整個歐洲的年代,預防傳染的措施嚴重不足,當地的醫生為免感染,都會戴著一頂黑色圓盤帽,手戴白手套,身穿泡過蠟來防止染上血的帆布衫,手持一枝用來掀病患者床單和衣物的木棍。而最特別的,就是他們清一色臉上都戴上一個巨鳥面具,鳥嘴是中空設計的,醫生會將藥草壓碎塞進去用以過濾空氣。
醫生們相信,烏鴉能夠肆無忌憚吃食染病的屍體而不受感染,他們都希望穿著成烏鴉的打扮可以避過病菌。
結論,每個人都需要面具。即使是現今社會,人類亦依賴面具帶來的神秘魔力。上班族每天必定要戴一個面具上班,因為他們不想笑時要臉帶笑容;因為他們對著上司要說不想說的奉承話;因為他們需要在極不情願之下點頭接受上司派下來的工作。
旺角,龍蛇混雜,最能代表香港人的地方,同樣也是事端的集中地。
在亞皆老街,市民正為表達訴求而發起佔領街道行動,警方亦連日來在該地區與示威者對峙,這邊廂警察放走搗事者,示威者用盡方法用手機拍下警方的罪證。雙方多番角力,大家都疲於奔命,壓力面臨崩潰邊緣。
這種時候,有人抗爭到底;有人為了錢放棄未來;亦有人趁火打劫。
這不是比喻…
相隔兩條街金飾店門外五名持槍匪徒,戴上黑色面罩衝進店內,向天開了數槍,並劫走價值數百萬元的鑽石金飾。在附近正跟示威者對峙的警員接到通報後,立即趕到現場增援。一切都多得示威區在附近,警員才跑了兩個街口就到達了,手邊又剛好有合適的物資,金飾店門外迅速設起封鎖線將賊人重重包圍。
逃不了,只有拚了。
可惜強弱懸殊,匪徒們怎麼也沒想到,在示威區的警察,竟然帶備了槍械和避彈衣,連槍都沒認真開過的他們完全是螳臂擋車。現場子彈橫飛,賊人們亂扣板機發洩心裡的絕望。
其中一名匪徒家明,在槍戰開始後不到五分鐘就不幸中槍倒地,很痛!但大概還要等十分鐘才能正式死掉。他開始做每個快將死的人都會做的事,回想自己的人生。
兩天前,家明壓根沒想過自己會成為搶劫金舖的劫匪,他只是一個很缺錢,卻又找不到辦法掙錢的普通人而已。同樣,身邊幾個朋友也跟他慘況相同,不知是否鬼上身,朋友竟然提議趁這個時間打劫金舖,大撈一筆後就能立即退休了。不!這肯定是集體鬼上身,因為大家都同意了…
其他人也跟著瞎鬧起來,有人說有方法把槍械拿到手,也有人說若然成功,他認識一個專買賊贓黑市的買家。跟這幾個朋友圍在飯桌上,腦袋完全被廉價的酒精薰陶。兩日後,家明手上便多了一支連型號都不知道的長槍,和一個面罩。
回憶完畢,家明感到呼吸困難,他用盡最後一口氣脫下面罩。在旁的記者趕緊死命拍照,他們也是從示威區趕過來的吧?閃光燈使家明刺得睜不開眼。
家明心裡思忖,若果沒有這個面罩,自己一定不敢做出這種可怕的事。
都是面罩惹的禍…
完成任務,金舖門外留下幾名高級督察在記者前簡報領功,其他警員回到原來工作岡位,跟示威者繼續對峙。
呼…可以明正言順開槍的工作爽多了,被一大堆鏡頭對著,不單表情要好好管理,視線還真放在示威者身後的景物裝作若無其事。警員健華剛才開槍擊斃了一名匪徒,聽說打穿了匪徒的肺部;他一邊忍著呵欠,一邊回想剛才一幕幕激烈場面。
健華親眼目睹匪徒在中槍倒地後脫下面罩,相貌意想不到的孱弱,單從外表來看就知道不是當壞人的材料。
然後,健華又回想起,自己在警察學校裡也曾戴過面具,當年的他既緊張又興奮,大伙兒首次在操場集合,警官向每人派發了一個印有警員編號的白色面罩,並命令我們必須戴上…
「由今日起直至你們踏出警校,廿四小時都要戴著這個面罩,我會以警員編號來代替稱呼。當你們踏進警察學校的一刻,你們已經不是一個人了,警隊是一個整體,一人犯錯要全體受罰。」警官頓了頓,掃視一雙雙戴上面罩眼神百般無奈的學生。
「同樣,外界的記者和市民都不會認住你們每個人的樣貌,只有一個警察犯錯,就會連累整體警隊的聲譽。」
「另外要你們戴著面罩的最主要原因,是要你們忘記自我。警察需要優異的臨場分析力,但並不是以個人的立場為準則,而是在法律制度底下為前題作出分析。我不管對方是手無寸鐵的老人家還是凶神惡剎的古惑仔,只要任何人觸犯法例就要執法!」
「最後,你們要記著,你們都是聽命令的狗,就現在起立即將你的個人思想收起來,警察不需要人,只需要像人形的狗!」
每日,健華都與一群戴著同樣面罩的人生活,警官一聲令下,所有人都在做同樣的行動。久而久之,他快要記不起自己真正的模樣了。最後,他終於撐過半年的警校生活,成為一個正式的警察。
他脫下面罩離開警校回家,健華第一時間走進洗手間,鏡子裡反映出一個眼神空洞,沒有思想的陌生人。他以為這是暫時性的後遺症,但日子久了,健華每一次執行職務時都有種錯覺,面罩根本從沒有脫下來,只是換上一層人形臉皮而已。
都是面具惹的禍…
示威區直播著特首開的記者招待會,每一個在電視面前的人都不禁疑惑…這個人是傻的嗎?不僅沒作出正面回應,還處處看準民眾的死穴猛按,讉責示威者破壞社會安寧,就連在場的記者也看得膛目結舌。他顯然也戴著面具,一個掩住眼睛堵住耳朵的人皮面具。
「可否回應一下有示威者被警員毆打受傷的情況?」其中一位記者發問。
「活該!」特首直截了當。
「吓?!」記者愕然,特首點頭微笑,表示沒有補充。
爆發了!
情緒已抑壓到臨界點的群眾終於被「活該」兩個字引爆,示威者每個都發出人生中最高分貝的怒吼,在場警察立刻掏出警棍戒備。
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示威者們紛紛戴上國際知名的抗爭面具,衝過警方的防線向著防暴警察步步進逼。戴上面具,是表示有跨越界限的決心,不顧後果豁出去的勇氣。有面具的保護免被警方秋後算帳,群眾意志連成一線,有人被警方抓走,就協力搶人!受了傷就退,由下一個補上!
隔天,這場暴亂造成示威者及警員過千人受傷,罪魁禍首連臉皮抖一下都沒有,繼續在傳媒面前放屁,宣讀講稿上無意義的文字。
都是面具惹的禍。
人最令人可怕的,就是在戴上面具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