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開門說恭喜發財,到運氣降臨於碰與上牌之間,人聲麻將聲霹靂拍勒,肥貓較緊張,小貝比他更喜歡熱鬧,迎賓又八卦,媽媽總說小貝不甘寂寞,也說過他纏人似我兒時,一直跟在腳邊。節日的風俗流傳下來,沒有氣氛還會有應節活動,穿紅衣上春妝,大年初一,我和貓在嘈雜的麻將聲中睡了一個下午。貓沒有節日,不需要逗利是,亦不會吃厭糕點、中菜,無需勉強向不喜歡的親人說賀詞,繞圈磨蹭游走,攤地露肚子再舔身抓耳朵。
小貝喜歡親人,以小頭擦著我的臉,濕潤的小鼻子在我的鼻嘴間畫幾個圈,我合起嘴巴,卻想問小貝是人的話,會喜歡節日嗎?當年為肥貓挑伴之際,小貝跑出了。所謂跑出,非揀貓之間合眼緣,而是他的而且確跑到媽媽的腿上,曾以為他懂眉頭眼額,其實單純直接。親戚總說四處尿尿的小貝到別人家,早就被棄養了。寵貓由執著心起,後來貓被賦予的高位,總愛把貓咪人格化的人類,變為星座中的天貓座,寫下傳說、神話,口耳相傳貓的不可思議。由領養到棄養,都以人類為中心吧,但養貓者知道是貓揀了我們。
人與貓的誤會與矛盾在動作之間,煲水沖茶與加熱貓糧,推開妨礙走道的書本、杯子。彼此有直接的、一瞬的生氣。但是,人總不停記著別人的不好,亦充滿誤解吧。說笑與八卦太近,可以審判;疑慮和困惑有待沉澱,變成猶豫不決與拖泥帶水,可以論斷;以事論事與針對對象非常接近,強人所難是為人好,可以責難。行動成為指證的理據。小貝不怕人是因為聽不懂嗎?還是貓之間有我們看不見的紛爭。
與貓一同遠走,藏在街巷,徹底擁抱敏感。你的名字是我被豢養的叫聲,而小貝哇哇叫,從不接近「喵」。由哇,wa,有時似moi,法語的我字,自私小貓。Wa的尾音拉長,where,哪裡?同一語系鄰近語言讀歪一點或會聽得懂,隔閡間以相似作為翻譯。我說我在寫一篇關於你的文字,說不定你也有悄悄記錄我們。還是自以為事的寫者,總以人的角度出發吧。
肢體語言互相干涉。以背背著我,小貝的小背。我撿了貝殼,左看右看,一隻貝螺裡面藏了甚麼?轉變形態一屁股貼在胸口,捲成似毛球。拉長小脖子,引領,繼續睡。「看到蒸魚,我也會覺得心裡難過,但我有時會吃魚。」「因為你是貓。」朋友說。「我養貓。」我更想說,我變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