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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九山莊大火後的垃圾與報導風雲

閱讀時間約 8 分鐘
2018年1月,三六九山莊被箭竹包圍的舊貌
關於這次的三六九之火後續的「一把火燒出雪霸驚人真相」新聞,說實在... 就只是個下了聳動標題的記者or編輯所作的報導而已,我放在前半段。至於報導內容,對我來說平淡無奇,因為那是山裡的日常,放後面再講。

關於報導本身與雪霸國家公園立場

蘋果那篇報導,成功的吸到了很多流量,目的已達成。至於國家公園怎麼樣被山友們K的滿頭包,他們也不大在意了。
這是當今台灣所有領域面臨的共同問題:人心本好奇,而媒體需要流量,便寫出獵奇的內容求病毒式擴散,但對於擴散後的後續效應、對報導的當事人雙方(國家公園、山友)是否有傷害,就不那麼在乎了。這一點,是我認為媒體圈非常需要自主檢討與互相監督的地方,我們的閱聽生態才能夠更好,而不是為了點擊,犧牲了社會。我們身為閱聽人本身,也可以試著從拒絕誇張的標題開始做起,雖然很難。
而鑑於上次G哥事件誤批玉管處副座的記憶猶存,這個新聞一出來我就直接敲了雪管處同仁求證。果然... 他們副座在受訪時並沒有強調垃圾是誰丟的,對於這篇報導特別提到山友丟垃圾的內容,他們也有點無奈。
其實,雪管處管理階層同仁就是山友,並且在近兩年內大刀闊斧的改革是有目共睹:
  • 雪季管制變成雪季服務
  • 強制檢查雪季證書與裝備變成自由心證
  • 開放雪季圈谷紮營
  • 全境開放沒有黑山
  • 點亮聖稜行動修復沿線山屋光電系統
  • 建立雲端報到App
  • 持續走入都會舉辦保育與登山教育講座(去年我有講兩場,歡迎有聽過的朋友在留言處簽到或者指教-/////-)
...等等。
2018年我受邀為雪霸國家公園開設的登山入門講座海報
但記者報導這個會有人看嗎?沒有。
所以他們才運用「不爬山但很關注環保」的都市人們厭惡亂丟垃圾的人的心理,成功打造出一篇破十萬點閱率的報導。
可是,我講這些有人看,所以我才會在這邊跟大家說雪管處一直以來默默做了什麼事,才能成為台灣當今在觀念與制度上,最新進的國家公園。
大家覺得一個想醜化山友、從心底怠於管理的機關,有可能做這些改變和努力嗎?不可能啊,雪山西稜這麼危險,繼續大力給他封下去才對嘛!
所以,當我們在看到一篇報導的時候,首先可以思考一下,報導內容與機關平常的作為,有沒有什麼出入?如果有出入的話,這其中,會不會是有哪個環節出了誤會呢?如果有,我們可以試著查證。如果不方便查證,恩...我查證後發現事有蹊蹺會跟你說,但我沒辦法每天發長文啊QQ
至於看到這種以獵奇內容吸流量的報導,是不是要罵「記者OOXX」,我想這也是不好的。因為「記者」是一個非常大的群體,裡面有好有壞,包括我現在做的事情,也是一個記者會做的事呀!
最好的方法是:不要去點相關的新聞。
這也是此文章沒有附報導連結的原因。沒有點擊,就沒有傷害。被罵就被罵,既然輿論之前就已經被拚流量的新聞搞到仇恨登山,那為什麼我們還要幫那樣的新聞衝流量,甚至因為它而和一個願意為山友思考服務的國家公園起衝突呢?
我們應該做的,就是互相理解、取得共識、然後團結,如此而已。

關於那些燒出來的垃圾

說真的啦...看看這張圖就明白:
圖片來源:雪霸國家公園遊憩課粉絲專頁(https://www.facebook.com/photo.php?fbid=2215297551867992)
垃圾再怎麼多,也是散佈在三六九周遭,並沒有想像的「整山垃圾」。然後其實這些垃圾不全然是垃圾,新聞照片中出現的「臉盆」、「公賣局啤酒架」,哪個自組隊會帶這種東西上山你跟我說說?
這些「垃圾」原本有一部分是「生財工具」啦!是被燒了才變垃圾的。
至於為什麼會有這些用品,主要是在三六九服務山友的登山服務公司們藏放的,因為三六九並沒有多餘的儲物空間可以給他們,但他們又長年在那裡炊煮,於是就各顯神通囉!

眾人皆知的「秘密」

這個現象,排雲以前也有,但自從公開招標管理和餐飲廠商之後就消失了。前幾年也有「玉山挖出大量垃圾」的新聞,假如你還記得的話,那就是時代轉換的眼淚。甚至沒有山屋的加羅湖,只要你是巷子裡的,空手上去都能找到帳篷睡袋來睡得安穩,舒服的呢。
這早已不是秘密,而是山友與管理單位都知道的「常態」。
其根本原因,是因為管理單位在興建山屋時並沒有將「登山服務」所需的空間考量進去,其思維仍停留在「自炊隊」與「避難」,自然不會為這些為山友服務的工作人員預留儲物空間了。
然後,也因為山屋並沒有單一負責的供餐廠商,造成每一家廠商都需要在上面有自己的生財工具,但又沒有倉儲空間,自然就往箭竹叢裡面找地方存放囉。
有需求就有供給,要怪這些廠商在山裡放東西也不是,要怪山友自己沒能力煮還要請人煮也不是,這登山服務可說是活絡地方經濟的好事業,比種高麗菜好百倍啊!你說是在山上種菜破壞大,還是跟箭竹借個光放鍋碗瓢盆破壞大呢?這不是三言兩語說得完的。
總之,我不認為登山服務公司在箭竹叢裡儲存生財工具,需要被放大檢視到「破壞環境、破壞生態」這種過於誇大的控訴,但我個人也不太贊成這樣的行為就是,主因是產權問題,國有地不要當私有地用,倉庫都要付管理費了,你有沒有付管理費給國家公園呢?
我認識某間好登山服務公司,他們在某山屋附近有固定的倉儲地點,而他們因為在山屋做生意,所以都會自主打掃整理山屋,我覺得這樣的交換就很棒。把這個自主的道德行為換成「契約」,就是招標山屋管理單位了。沒有必要什麼都迴避商業利益,有健全的商業體制,才有健康的登山環境與產業。

山上的垃圾,不會自己消失

很多人看到垃圾就氣憤,但我希望大家記得幾件事:
  1. 山上的垃圾不會自己消失!
  2. 有人的地方就有垃圾。
  3. 所有世界上的熱門景點都有人在打掃。
雪東線是熱門景點,有太多觀念尚未健全的初心者造訪,所以請以「都市管理」的思維來看待,不要當作「完美無瑕的大自然」,那只會讓管理方針失準。強力要求「每個上山的人都要有健全的登山觀念」,這個可以當願景,但不能當做管理依歸,我們連酒駕都不能杜絕了,又怎麼可能企望每年幾萬人次的遊客裡,都沒有人會丟垃圾呢?
教育與管理措施,是要並重的兩碼子事。
三六九山莊附近是高密箭竹叢,跟排雲山莊不一樣無法時刻打掃,自然容易藏污納垢。今天這場火災燒出來的垃圾,是從過去那個連電池都丟水裡的年代至今累積而成的,若就此指責山友沒公德心,那是不是該想想,三十年前我們的街道是否如今天一般乾淨呢?
如果三十年前都市的街道很髒亂,如今這場火就只是打開了三六九這個垃圾時光膠囊而已,根本沒什麼。更不要拿明朝的劍,斬民國的官,那是邏輯錯亂的。
而記者報導的「燒出驚人真相」,是對他、對都市人而言,「山」裡有這麼多垃圾是「超級驚人的大新聞,一定是很多可惡的人亂丟!」。但對我來說,一年好幾萬人次,連遊客都能到的熱鬧雪東線,就跟都市沒有兩樣,在沒人打掃的情況下堆積很多垃圾,是平常到不能再平常的事。
另外,也真的不用太氣憤有垃圾,更不是台灣人特別沒水準,是「全世界都一樣」。美國國家公園步道外的地方也有很多垃圾,我去年就目睹工作人員在我面前撿拾圍欄中的垃圾呢!老愛高喊「台灣人特別沒水準」的人...說實在就是沒見過世面,又看不起自己罷了,不用太計較。誰跟你台灣人沒水準,是「人類都沒水準」好嗎?
美國巨杉國家公園內,在步道外撿拾垃圾的工作人員,看那精美的一大袋,千萬不要再說台灣人特別沒水準了,是「人類都很沒水準」。
垃圾沒有人清理,是會永遠都在的。最好的方法是不要製造,但現實是,你管不住每一個人的手,這東西總是會聚少成多。所以在教育之餘,一樣需要有專業的清潔人員定期維護,環境才會整潔乾淨喔!
說真,的這場火也剛好讓雪管處能徹底清潔三六九山莊的周遭,將那些陳年垃圾一起掃除,算是一種塞翁失馬吧,否則那些垃圾在箭竹的掩蔽下,可能在百年後又會是一番風景了呢!
好啦,行文到這邊,也辛苦雪霸國家公園善後這場火災,還有後續的網路火災了。當代三六九山莊是救國團年代所興建,與今天的雪霸國家公園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新三六九山莊的改建案也正如火如荼展開中,希望在林務局(地主,蓋房子要先經過他們同意)與管理單位、建築師、登山人與協作團體(使用者給建議)的方合作之下,能夠解決當今硬體上的不足,與多在設計上考量山莊的「登山服務」功能,並思考要繼續舊有的「公開秘密」經營模式,還是走上體制化管理的未來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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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著雪羊的腳步,悠遊山林隨影隨筆,在《共享視界》裡,一起看見山的萬千樣貌,加入以影像與文字探索世界的行列。在文影交流間結識同樣熱愛大自然的同好,輕鬆分享彼此的影像記憶與山林故事,建立山與人最深刻的連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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