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書誌：《時間裁縫師》

筆者從未接觸過西班牙小說，這本小說只是隨便挑選，原來有500多頁！書介把她說得很厲害，水準或高或低？試試讀一兩回吧(這本小說的「回」超過一百頁)。若要雞蛋裡挑骨頭，就是封面設計色彩暗淡，博客來那個封面就明亮得多。

故事以西班牙內戰前夕到二戰時期為背景，內容十分簡單：一個住在馬德理的單親少女，自小跟隨母親在裁縫店工作，學得一手好針黹。可惜年少無知，被情場浪子欺騙感情，遠走摩洛哥，再被騙去所有財物，一個人流落在得土安(Tétouan，二戰前摩洛哥一個西班牙管轄區)。五窮六絕，前路茫茫，再加上各種因緣際會之下(當然奇情得令人拍案叫絕)，重拾針線，施展上乘縫緝手藝，成為知名裁縫師；甚至利用這個身份，遊走於西班牙內戰期間的歷史人物當中，爾後更協助盟軍收集情報！

很奇情、很肥皂劇吧？對，真的十分肥皂劇，家庭倫理間諜戰爭愛情成長友誼甚麼也有一點點。《時間裁縫師》是用心編寫的肥皂劇，是容易入口的通俗小說。毫無疑問，小說開始那一段(頭1/3篇幅)真的非常精彩，描寫細膩、感情真摯，同時又有令人或握腕嘆息或膽戰心驚的情節。香港電影《無間道》裡的通訊方式很聰明嗎？《時間裁縫師》也不遑多讓，把主角的縫紉手藝與諜報工作，奇妙地混為一體。

但接近尾段，越奇情的橋段，鋪橋搭路越變得有點隨便，例如主角捲入「狼的口水」的整個過程，容易得有點兒過份，與小說起初的細緻慎密有明顯距離。結局前主角突如其來的覺悟、成長；終局一刻故意營造的虛虛實實等，均令人感到有點草草了結。

當然，小說水準平均而言仍屬上乘，例如主角再拾起針線那一刻，文字簡潔，卻令人十分感動。除此以外，經常有「情理之內，意料之外」的驚喜，尤其「迷路」這個母題/意象，重覆出現在主角不同人生階段。每次主角迷路，都有合理的佈局，同時引發出人意料的新情節。「迷路的合理佈局」是何許事？有否想像過主角會在自己日常出沒的社區「迷路」？小說作者會給讀者一個合理原因，令讀者一起為主角捏一把汗。

小說的推介文字，形容《時間裁縫師》的精彩之處，就是呈現了西班牙內戰歴史。小說的虛構人物與真實的內戰時期人物彼此交往，穿插於小說的時空當中。我倒是好生奇怪，這種小說技巧，並不新鮮，吸引與否，在乎真假虛實的聰明配搭。至於用作穿插的歷史，是西班牙內戰還是國共內戰，真的是令小說「精彩」的原因嗎？我有點懷疑。

我不太認識西班牙內戰，但《時間裁縫師》的真假虛實配搭可算不錯。對曾經發生內戰的中國人而言，尤其讀得揪心難過，那種心繫國土卻又恨惡國家現況的糾結心境，此心彼心，躍然紙上。不知道這本小說會否因此成為內地「禁書」？

也許，能夠脫離國家主導、一錘定音、「政治正確」的官方歷史，由平民百姓自行詮釋自己國家的過去，正是《時間裁縫師》的魅力所在。補充：以上純屬筆者忖測，缺乏實證支持。

中國也有很多相似的作品，例如傷痕文學等，或真實或虛構地，把當代中國的悲劇、史實寫入作品中。筆者正在翻閱的《巨流河》正是其中一例，同樣書寫女性在大時代、戰爭中走過的路。當然，《巨流河》是自傳，作者齊邦媛早已是文字老手；《時間裁縫師》是小說，作者是新進作家，兩者性質各異，直接比較也不太公平。而《巨流河》的格局更加宏大，涉及的時代、事件更多，值得向大家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