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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電腦工程師說，眼睛不要只盯著螢幕〉陳藍立

<初聲> 愛上攝影有許多理由，進而想要用攝影說話則是創作的初步。這個專欄將訪問在 Onfoto Studio 攝影私塾學習的朋友們，在創作路上最初與最近的想法，同時也聊聊未來想往那個方向走去。（編輯/ Doris）

Onfoto 有許多 「資深」 學員。「資深」的意涵之一是，他們特別喜歡某些課程，而且選修了同一系列的好幾堂課，例如今天邀請到的陳藍立，他是一位熱愛喑房及古典顯影的工程師。

一位電腦工程師在手工顯影中發現了甚麼？讓我們從這個問題開始吧！

藍立說，他爬山時手邊總會帶個相機，如此一來，走到半路可以停下來拍拍照，比較不會「累」。結果呢？他就這樣一直拍下去了！這個理由既有趣又合理。愛拍照的人不都是拍完以後才覺得累嗎！

這樣走走拍拍、自己摸索，參考他人的照片，藍立感覺得再多學點東西才行。他開始利用閒暇時間參加攝影課，這其中也包括 Onfoto Studio 的課程。從光圈、快門、構圖，到底片攝影，把攝影基本技巧從頭學一遍。其中底片攝影引發他對暗房的興趣，甚至在家裡設了一個簡易暗房。

藍立的這些過程，完全秉持著工程師的精神：實作實證，非常科學。以使用的相機來說，他手邊的相機來來去去好幾台，只為了找出「最能傳遞自身感受」的一台。最後，他選擇將 Nikon FM2 和 Contax 留在身邊。

這種研究精神也在顯影作業中出現。拍完底片後，在暗房裡仔細沖洗的過程，也是在研究、找出最適合的表現手法。他後來繼續學習古典顯影，其理由不言可喻。

聽他細數氰顯影、鉑金鈀金顯影的效果，讓我想起最近聽到的一個說法：藝術家並非我們所想的全然感性，若沒有理性思考，感性作品是無法顯現的。理性與感性，看似衝突卻又相合！

專訪當天，藍立熱情的分享多張親手放相的作品，並一一解說。他說：「眼睛不應該只是看螢幕裡的照片，應該用來看更多不一樣的東西。最好還能夠用手觸摸，才能好好感受。」 藍立甚至笑說：「也許別人覺得這些只是平凡普通的照片，但對我來說每一張都很有意義。」

古典顯影不像數位列印那樣的銳利，色彩飽和，但藍立就是欣賞那種溫潤的色調，如腦袋裡浮現出的記憶形式，界線帶點模糊，卻飽含溫度的彈性。看著紙邊手刷的痕跡，還有同一張照片以不同方式顯影的結果，突然感覺到藍立所謂的 「溫度」 拿在手上是有重量的。

2019 年初 「與生俱來的場域- ONFOTO 攝影家大展」，藍立也參與其中，他的作品 【回歸】 意味著學習幾年後重新審視自己攝影的初心。作品拍攝地點是山佳火車站附近，盡管童年的記憶有些模糊了，但從鏡頭看世界的方式卻是新的，感受特別強烈。

藍立說，他拍的東西很個人化，就是反照內心，反省整理。從過去的家人合照，到現在重新審視老家所在，既是回歸，也是回憶。

平常他也喜歡拍靜物和貓。靜物有人的痕跡，它的意義不只是物件，那些痕跡都是存在的證明；拍貓則是因為藍立認為牠們只是戴了不同於人類的面具，除此之外，一樣都活在這個世界，一樣有不同的個性，更好的是牠們保有自然的野性，不受控制。

靜物與貓兩種冷靜而不躁動的題材，在藍立的畫面裡，靜默不代表無聲。

在藍立所謂的 「實驗性」 手工放相中，我一直看到屬於他個人認知的時間刻痕，某種似乎有形，卻又無法確定的痕跡。他曾說他最有興趣的花是 「彼岸花」，同株而生，花與葉從不相見。我想他要捕捉的也是那種無法再見，無法回返的記憶吧！對藍立來說，這種迷離的情緒是難以經由他人之手顯現的。

翻閱他帶來的 Eugène Atget 的攝影集，一邊聊著 Atget 影像中特有的時間感，一邊想到藍立用 FM2 拍出質感溫潤醇厚的老屋。不同的世代，攝影總是協助人們保留生命中不想遺忘的記憶，且不論此舉是否真能保存記憶，或根本就是改寫記憶，但都讓我們在這過程中一再流連忘返，持續探索。藍立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