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RB/亂寂亂】甜膩

愛一個人很容易，一眼一秒，願允天涯；恨一個人亦是，一朝一夕，醉生夢死。

說來失焦，你卻仍會在心頭上烙印一個名字，愛也是、恨也是，死也要死在他身上。

今朝恨意多少，昔日愛慕如是。

飴村亂數許久許久，沒有嗅到消毒水的味道。是醫院才有的，帶著陌生又距離的味道。

這也是他在神宮寺寂雷身邊常能嗅上的，那次他們初見，成熟穩重的氣息讓亂數鎮定下來，抬起眸子看著高瘦的男人。

對方意識到視線，傾身向前，低沉的嗓音試著溫柔：

「亂數君，今天好嗎？」嘴角淺噙著的微笑，是亂數發誓畢生看過最完美的弧度。

不知道第幾次聽到這句話，但出自於神宮寺寂雷就是不同。是嗓音嗎？還是氣質？或是消毒水味中參雜的男人身上淡淡的香氣？

這讓亂數混亂過好一陣子，直到終於能夠近身貼近這個醫生的日常，他貼在對方胸膛，兩人蜷曲在一張普通的單人沙發上，為了不讓自己掉下去，只頑強地環抱住對方，然後趁著醫生慌亂中捧住他時，深深吸了一口氣。

『原來是這樣呢──甜而不膩的氣味。』實習時的神宮寺寂雷總是因為身高和氣質嚇壞年紀較小的病患，在其他同袍的建議下，他習慣帶著一些糖果在口袋，獎勵或是勸導，孩子們就吃這一套。

亂數保證自己並不是小孩，他有足以的理智去抗拒這樣的誘導。卻才發現，他並沒有足夠的理性去控制自己愛不愛一個人。

那個人是他，是神宮寺寂雷。

是在潔白無瑕的醫院裡，出現的、令人窒息的藤紫色。這樣的畫面感太強烈也太美，他再次保證，愛上他絕對不是因為情意迷亂。

只不過是在對的時間，遇上對的人。

愛一個人真的太容易，容易到亂數第一次感到慌張。他知道自己不是神宮寺寂雷唯一的病患，這樣的溫柔不是他一人獨吞。

口袋裡的糖果成了習慣，一顆一顆遞出去，安撫病患躁動的心靈，只要口袋一空，就從抽屜裡再撈一把起來放著。

亂數知道的，醫生的溫柔是會給予別人的。

心亂如麻，若非唯一，又何必懸著心去擔心焦躁、何必為了對方許上一生一世。

已經溫潤如水，豈能再嘗提心吊膽。

以後，每一顆從對方手上得來的糖都似毒藥，淺嚐都醉、消失便恨。

那再也不是純白裡開出的紫藤花，不過是抹也抹不去的一點污痕。

「隨隨便便揭開人家的過去，真的很過分啊，醫生。」他使勁咬碎糖塊，甜膩的味道從口腔蔓延至鼻腔，一下子將神宮寺寂雷的氣味都掩蓋。膩到反胃，他反覆提醒自己，這不過就是一場惡夢。

愛有多銷魂，就有多傷人。細數著傷痕，都是曾經愛上的種種。

他跩著新夥伴離去，嘴角無意識掛著，當年那個好看的弧度。

卻也漏失了，對方瞳孔裡的失落與寂寞。

那年分手，神宮寺寂雷盯著他問：

「是嗎？」口氣中帶著些許無奈與責問，似乎一直給予愛的人，只有自己一個人。

飴村亂數扔掉從對方手裡拿來的草莓味棒棒糖，他將神宮寺寂雷完全趕出了自己的世界。

靜默許久，久到夜晚都侵襲室內，神宮寺寂雷這才從單人沙發上起身走向前，彎踞身子清理殘留的糖片。他每天下班第一件事，就是去即將關門的甜品店，精心挑選一支糖，口味不一，水果或是花茶系列，只要能讓飴村亂數感到開心，那麼這點躊躇糾結都不算上什麼。

嚼起半融的碎糖，方知心碎的味道是淚水混合著，甜到發膩。

他是醫生，他說服不下自己去讓一個人感到痛苦。於是他只能告訴自己去割捨，至少為了一個值得的人去割捨。

模糊中他想起，第一次從他手中接過糖果的飴村亂數臉上的笑容，他保證，這會是今生他見過最美好的樣子。

『只願你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那時候他心裡許下的，脆弱又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