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豈貨肉哉？

【聊齋連城】。寫在二零零九年的舊文一篇，稍有改動。小時候愛傷春悲秋寫出來的東西果然精采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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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忙碌的研究生生活中我仍死性不改，一逮到機會就守著電視目不轉睛，所以台灣現在流行的節目我都有跟上(網路萬歲~~)，不論是康熙、星光大道，還是每星期日晚上播一次的偶像劇。

最新一集的敗犬女王裡小八歲的小弟弟把六年前敗犬前男友離開的真正原因爆出來，將兩個人間的誤會全部解開，所以敗犬釋然地和前男友破鏡重圓。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愛上女主角的小弟弟只能獨自回到兩個人曾經短暫合居的家中，意志消沉自言自語：「我是萬能的打工達人，什麼都賣，只有真心 No Sale。」

猶記得大三第一次坐在夢幻名師曼娟老師的課堂上，那時她剛從香港中大客座結束回到。那是一堂在選課時就得搶破頭的課，選到賺到。曼娟老師是那個年代中文系女生的最佳典範，舉止優雅、說話總是輕聲細語，溫柔多情外加文采過人，簡直是美麗和智慧兼具。

那天課堂上提到的是《聊齋連城篇》，故事是一個窮小子愛上富家女。這位富家女有一種天下藥方都無法治癒的病，除非能吃到活人肉，否則將不久人世。這窮小子一片癡心，義不容辭速速剮下身上肉搶救富家女。富家女知道這個消息自然是要以身相許，家長也同意了，眼看有情人終將成為眷屬從此過上幸福快樂的日子，誰知半路殺出惡霸一枚。惡霸當然不會眼睜睜看著美女落入他人之手，一貫無賴搶婚，富家女父親害怕惡勢力只能乖乖屈服，但又覺得對捨身相救女兒性命的窮小子過意不去，拿了一大筆錢要打發他。

「余豈貨肉哉。」窮小子說。

「我的真心，豈止千金。」曼娟老師說。

曼娟老師說著她為了出書改寫連城篇時為了這個句子斟酌許久，畢竟直譯余豈貨肉哉只會出現「我豈是在出賣肉身的」這樣的白話句，奮然挺身剮肉變成在酒店討生活自然不是蒲松齡的本意。因為這個極端的舉例讓此句存在我的記憶裡許久，即使畢業後作著和文學沾不上邊的工作沒有繼續閱讀和使用文言文，偶而應觀眾要求即席秀一下所謂的中文造詣，這個例子總是被我拿出來不斷使用。

我想多數的台灣的編劇沒有什麼興趣從古典文學中淬煉出偶像劇的句子(人間四月天除外)，當小天(妳大嬸跟人家很熟嗎？)照著劇本讀著這個句子的時候也許並沒有想過句子之外的含意，而我也沒有因為感動就眼淚盈眶，取而代之的是喚起我在學生時代跟隨曼娟老師進入古典文學溫暖又美好的記憶，那種含蓄又幸福的味道，即使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