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五日的七區罷工集會最終演變成衝擊警署,加上放火、掟磚、破壞交通燈等激烈行為,部份和理非抗爭者開始有微言。林鄭見記者,說事件已經變質,其實是投溫和抗爭者所好,乘機大玩分化,從而削弱抗爭者力量。按照過去慣例,較為勇武、激進的一群,要麼鞭撻和理非抗爭者「革命不是呃 like」,「切割咪切割」;要麼完全漠視和理非抗爭者,另覓時機繼續勇武抗爭,向政府施壓。豈知連登巴絲今次自創新猷,既不分裂,也不「狗衝」,竟然是在七夕之夜舉行一次全民激光觀星活動,寓抗爭於娛樂,真可謂「創作力量同幻想會嚇你一跳」。
之所以舉行激光觀星活動,亦非毫沒來由。浸大學生會會長方仲賢到鴨寮街購買觀星筆,被便衣探員攔截及拘捕,罪名是藏有攻擊性武器。警方其後形容方仲賢的觀星筆是鐳射槍。論述荒謬,難以服眾。警方恃著中共大力支持其執法,借故又拉又鎖,連作理由騙市民都懶得做,連登巴絲及一眾抗爭者義憤填膺,苦於不能馬上發起激烈行動,於是齊集太空館,用買來的觀星筆射來射去,來一場激光觀星夜以作抗爭。
激光觀星活動持續三個多小時,沒有放火、設路障、衝擊,和平得很,警察全無動手機會。有見於中共利用「時代革命」來大造文章,乾脆稱「鐳射革命」,「革命」二字是隨口說說過癮而已,何必太認真?這是連登巴絲及一眾抗爭者的心態,狠狠給中共打了一記耳光。場內高唱 beyond 名曲《我是憤怒》、《光輝歲月》,充滿個性解放的氣息。太空館牆身投射出「五大訴求,缺一不可」、「新治安」、「香港人打不死」、「無線新聞,出賣港人」等創意口號,全是連登巴絲的傑作。整個活動既是無忘初衷的抗爭,亦是互相激勵、鼓舞同路人,振奮士氣。
活動高潮之一是全場大合唱羅文《激光中》。揶揄警察「老屈」之餘,唱這首歌也有特別意義。筆者一位朋友說:
「《激光中》這首歌寫於 1983 年,已有 36 年歷史,一直被視為是港式 Hip-hop、電音、流行前衛的先驅。
當年是娛樂創作開始大爆發的港英時期,有羅文、有周潤發,張國榮與周星馳正初出茅廬,樂隊 beyond 也是在 1983 年正式組隊,歌影藝視並行,開創了 90 年代叱吒亞洲的香港流行文化。那時代何須『奶共』,『香港』本來就是文化的代名詞。
據說前兩天有北方官員質疑,香港抗爭者要『光復香港』,到底要光復到哪裡去?答案就是那能夠能容納《激光中》與羅文,可以肆意揮舞激光而不會被拘捕,自由而令人驕傲的時代。」
即使僅從歌詞及演出技巧論,那種妖冶挑逗 (「光加熱就等於火,火加歌就等於我。若我與歌再加上你,溫度將提高更多。所以你應靠近我,不要再自我封鎖,此一刻你屬於我,你再也沒法擋」、「要與你發生捉摸,以好歌捉摸你心窩」),那種讓身軀不羈地搖擺,此不正是好好體現著自由之可貴麼?香港人對自由的嚮往,盡見於《激光中》三分鐘內,難怪青春工藝小編說:「多謝香港人,我要哭了。」
另一個高潮是全場大合唱第一代數碼暴龍主題曲。一群「被時代選中嘅細路」唱「遇怪魔,我即刻變大個,遇見高手痛快得多,一激起我就有火,盡快盡快辨勝負,亦不必想再拖,最好的,必須再練過,逐個反擊對方一個二個,我但求全擊破,Oh Let's Fight」,暴露了年紀,亦童真未泯。可惜怪魔是殺人不貶眼的中國共產黨,而且許多同伴已身處暴動罪的惶恐中,或身體受損,那種反差,教人心傷。
其他還有物理實驗 (即用多支觀星筆照射大公報而未有「著火」)、「狗的故事」搭配 Star Wars 經典音樂......
有人擔心激光觀星活動令抗爭膠化,指中共及其傀儡依舊強硬,激光觀星活動無助帶來什麼改變。
可是,誠如一些連登巴絲指出,兩個多月來,喊過、抑鬱過、憤怒過、絕望過,真是情緒低落到一個點......如果有一場抗爭活動可令諸位同伴臉上重現笑容,重拾快樂,因而放棄自毀的念頭,走更遠的路,這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況且,激光觀星活動的確成功留住和理非抗爭者的支持,並引起媒體關注,何樂而不為?
「大家約定在香港重光後每年七夕於太空館的夜空下再聚」,將來香港會不會有激光節?我們的子孫後代又會否慶祝激光節,猶如聖誕節般?不得而知。筆者期望有這一日的來臨。
香港人正在創造歷史,也正在創造屬於自己的集體回憶。安德森 (Benedict Anderson) 說:民族是一種想像的政治共同體,由認知他們自己是團體一份子的人們之想像所建構而成。如果香港人是一個民族,這個民族正在建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