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出湯匙、離開了窗邊—關於去世的俗語
2019/12/18閱讀時間約 3 分鐘
去年過年回到台灣時，外婆無預警地在我到了台灣的第二天後，在阿姨家很安祥地、微笑地離開這個世界、離開我們。那時，我在台灣時間的深夜裡傳簡訊告訴德國人：Bärchen, meine Oma hat ihren Löffel abgegeben…。
字面的意思是：熊仔，我外婆交出了她的湯匙…；我實際要表達的意思是：熊仔，我外婆過世了；但其實我是鬧了這樣的一個笑話：熊仔，我外婆去東山賣鴨頭了…。
我想沒有人會用東山賣鴨頭來表達對親人離去的不捨吧？（冏）
兩週後，我回到德國，德國人的媽媽跟我問起外婆過世的事情，順便聊了一下台灣和德國兩地如何處理喪事。德國人的爸爸趁機說他要樹葬，葬在自己心愛的樹下，雖然這在德國不合法，德國人媽媽則說都行吧，反正德國的墓園也是會在20到25年之後，由市政府重新翻新整修再出租給別人云云，然後又轉到當時公眾熱門的討論議題是否應該人人都該自願成為器官捐贈者、安樂死，整個晚上討論著關於死亡的話題。突然德國人岔題說：我想起一件事，Wanni，你知道你說Oma hat ihren Löffel abgegeben時我嚇了一跳！你不應該這麼說的，這種說法是很戲謔很搞笑的。
我：那你怎麼不當時就告訴我呢？
他：你那時候正在難過，我怎麼可能糾正你的德文！
於是大家笑成了一團，也正好結束了這個嚴肅又令人難過的話題。
而自從＂給湯匙＂事件後，德國人一家就更加注意到教外國人俚語時，還是得多交代一點運用的情境，不然等到鬧出不可挽救的笑話時就來不及了。不久後，德國人爸爸就告訴我為什麼會有＂給湯匙＂這個說法的來源：
原來是過去的人會使用銀製的餐具，而銀製的餐具價格不斐，所以當有人過世時就會把這銀製湯匙也傳給下一代，因而產生了這種說法。根據德國語言學會（Gesellschaft für deutsche Sprache e. V.）：Lutz Röhrich（民俗學者）解釋，＂交出湯匙＂是眾多方言的版本，對湯匙持有者過世後，其湯匙被拿走的情境的描述。在中世紀時，牆面上會掛著每個人專屬的湯匙，用完餐就會把自己的湯匙再掛回牆面，當有人不再把湯匙掛回原來的地方，就表示有人已經告別了一同用餐的活動，也就是生命的逝去。（https://gfds.de/woher-kommt-die-redewendung-den-loeffel-abgeben/）
若是用＂湯匙掉了下來＂（ den Löffel fallen lassen）則表示死去的很突然、是令人震驚的死訊；若是用＂把湯匙丟了＂（den Löffeö wegschmeißen）則是指某人自殺、死得不值得。在黑森林一帶，給出湯匙也可以表示農夫農婦的退休、把工作的位置交給了年輕的下一代。
而在我們所處的魯爾區，還有另一個盛行在礦工間的說法：他離開了窗戶（Er ist weg vom Fenster）。並沒有確切的證據證明這種說法的來源，但多半出現在礦工生活的區域。由於礦工長年在地底下充滿粉塵的環境中工作，到了晚年常患有塵肺病，並且由於呼吸困難，只能坐在窗戶邊，年輕的礦工去上班時，會看見這些退休後的老礦工們在窗邊待著，若有天窗邊空了，就表示有人過世了，因此產生了這種說法：他離開了窗邊（他過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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