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總統候選人政策與特質評析之二(產業政策與憲政改革)

2007/12/31閱讀時間約 15 分鐘

二、產業政策




長昌的產業政策,直接分為兩部分,一個是產業政策另一個則是兩岸經貿政策,馬蕭則是用一個產業政策涵蓋,這顯見兩人的基本產業概念有所不同。不過若看其基本觀念,其實根本上是一樣的。
長昌的國內產業政策,著重在產業轉型、解決缺工與融資問題,產業轉型這喊了十幾年,缺工問題則跟馬蕭的開放勞工在技術上是相同的,融資則只提到小企業的創新高風險特質,卻沒提到小企業的本質。開放勞工限制,這基本上就跟產業轉型有矛盾的地方,以一般中大型以上企業來說,承擔多餘的人事成本,每個月多花五千塊在一個大學生上,是一種可以接受的代價,大學生多唸過幾年書,至少在寫報告跟資料整理上,比中學畢業的要好的多,但對於一般的小型工廠與代工廠來說,這種才能並不需要,他們需要的只是純粹的勞力,技術問題用「做中學」就可以克服,最不濟就乾脆外移(最近比較聽到的是移到越南)。多雇用一個每個月貴五千塊的大學生,對這些老闆來說根本毫無用處,大專學歷對這些老闆而言,多半當作管理、儲備幹部等運用,他們會覺得丟去當工人是一種浪費。但實際上一個鬼點子多的大學生,在生產線上常常會想到很多出人意表的意見,這些意見也許不大重要,但卻可以確實的改善製造流程的瑕疵或是品質,但這種創造的價值實在太小了,多半的老闆只是嘴巴說說,根本就不會真的去作。
這是不是連帶說產業轉型必定失敗?並不是,因為這是整體的問題,現在一般工廠的老闆與管理階層,已經少掉很多從前從「農業」轉行的那種土財主,再不然也是經歷多年考驗,已經可以適應一般代工廠工作邏輯跟作業習慣,但即使如此還是可以看得出不同的老闆,受限其背景的影響有多深,一個當初是因為賣掉農地賺錢的老闆來說,他極難改變他農業生產的邏輯觀,就算他現在是一個成功的代工廠老董也是一樣。這個問題在現在越來越不嚴重,主因是出在現在三四十歲的世代,所接受的工業邏輯觀已經大不相同,而他們正要去承接這些老闆的事業,其行事作風自然不一樣。而近年來更因為大量的大專生稀釋到傳統產業,雖然他們無法改變大環境,但已經對大環境造成了一定影響,尤其是現在動輒宣稱要轉型,走高科技路線,這些高階主管跟老闆若是真的有心轉型,絕不會放過高學歷的人才,他們很清楚他們欠缺什麼,但那些無心改變只是要喊口號的,說實在話,放給他等死對台灣整體還比較好,就算外移了也是少一個禍害。
那這些例子說明了產業政策什麼?這說明了產業不可能由一兩條政策扭轉,尤其是銀行要貸款給一個人創業,必然要有足夠的理由才成,若是銀行判斷不划算,自然不會借給他,要是合算則大家都搶著要借,以邱吉爾的祖先馬堡公爵為例子,當馬堡公爵率兵登陸歐洲後,所有歐洲的銀行都搶著要融資給馬堡公爵的軍隊,因為倫敦所有銀行都已經借了ç連風險評估最精準的倫敦銀行家都認為他必勝無疑,我們哪有落於人後的道理。政府介入銀行融資,來判斷哪一個人適合哪一個人不適合,其實正是政府搶了銀行的事情去作。再說,政府要用哪一個標準判斷什麼是「弱勢企業」?
馬蕭的國內產業政策基本跟長昌如出一轍,概念完全相同,還進一步提出要發產地方特色的產業,更要推廣「一鄉一產品」的精神,筆者看到這兩條後,馬上聯想到中國的作法,每一個經濟特區都發展特定的產業,地方提出發展計畫,中央予以政策與經費上的補助。但差別在於,一個經濟特區再怎麼小,也比台灣一個縣市要大的多,一個樹林工業區跟龜山工業區,其中的工廠特色差異就可以讓很多中盤商有機會了,中國的經濟特區的成功,要是還看不出來其背後的因素,那麼這種一鄉一產品的特色,只能說是把亞當斯密的分工精神發展到極致,不過亞當斯密並沒有說這要政府去推動。
雙方的兩岸經貿政策,說實在話也是差不多,差別在於馬蕭要積極的開放,長昌要審慎的開放,因為現實是兩岸現在雖沒有三通,但起碼也一點五到二通了,貨輪開出基隆港後,從石垣島(日本領土)過個水就直接開去上海,這個油錢能省到多少?馬蕭主張的全球連結,早就是2000年開始就一直在做的事情,就算被中國無理打壓,很多組織進不去,但民間組織可沒有冷下去,畢竟「生意就是生意」,沒道理賺錢的生意不作,而現在兩岸之間的最大問題,根本就不是在於所謂的兩岸經貿協商與否,以馬蕭政策中的
  • 兩岸貿易正常化及特定產業保護機制。
  • 兩岸投資保障及經貿糾紛調解仲裁。
  • 兩岸智財權保護及專利認證規範協調。
  • 產品標準規格化及標準檢測認證規範協調。
  • 兩岸金融接軌與監理合作。
  • 兩岸海空直航協商及安排。
  • 兩岸漁業勞務合作機制。
做為例子,這些機制第一個就碰上了台灣地位問題,馬蕭要用什麼方法讓對岸承認這些需要「平等實體」才能做的事情?你不能說靠著善意與誠意就可以跟獅子打交道,最好的方法是拿把手槍(來福槍更好),這些問題到頭來,十之八九還是要台面下解決,或是靠時間弄出「雙方默契」來。那這不是跟金門協議差不到哪去,因為只要馬蕭不敢對台灣地位放手,那麼這幾條要實行落實就絕無可能。這也是馬蕭老被抓著痛腳的理由,被質疑根本就想統一,馬蕭不是不能講清楚,而是這種鬆綁就是其對台灣民眾提供的一種「希望」,許多民眾並不是真誠相信這套說法,他們相信的是另一套說法,就是「因為阿扁都在搞對抗,所以這些『實務』的東西都談不起來」,或者是「因為民進黨想要獨立,所以中國根本不想談,我們如果擱置這個問題,中國他們就願意談了」。要是這麼簡單,李登輝就不會搞了十二年也弄不出多少成果。
但長昌的政策就比較可行?台商大赦是很好的政策,把現實提到台面上處理,但台商會回流的理由絕不是因為被大赦了可以回來,而是因為沒賺頭了才回來,更不提中國會那麼好心的直接鬆綁放你的資金走,所以這個政策一樣是屬於等於沒說政策,只不過至少承認了現實狀況,這就是一種極大的進步。筆者不想評論所謂把遺產稅等降低的租稅制度,因為這還是解決不了問題,一樣無法說服習慣相信政府應當拯救貧窮百姓的台灣民眾,去接受所謂富人減稅,可以刺激投資的觀念,若有堅持不相信的大學生,麻煩去跟一般中小工廠的「黑手」員工聊聊,看看他們怎麼看待「富人減稅」這件事。
筆者更不能接受的,就是所謂的「個案動態處理」,理論上是根據不同的個案進行審查,可以符合公平正義,但這種公平正義是建築在政府單方面的認知,而根本就不可能會有一個真正客觀的標準。正如同政策中所提到,王永慶幾百億的40%跟中小企業的40%不一樣,所以有必要進行管制,既然這麼相信管制的效果,那麼反過來說,為什麼你又會去相信比較有錢的人,比較有辦法規避這些法規出走?這只是說明了管制的不可能與不必要,馬蕭在這點上至少說對了,你管越多只是限制那些走不了的(雖然筆者認為這只是他們純粹的口號)。而且這種動態管理,說的是很好聽,但實際執行上幾乎可以肯定弊端叢生,因為要訂出一個死的標準,那麼這個效果就只是極短期的,要是標準是活的,那麼人為操作因素大增,只不過讓可以高喊主體性的官員,或是利用高喊主體性來搏版面的政客可以牟利。
整體來說,雙方的產業政策,只能用「乏善可陳」來形容,完全不脫大政府思維,認為中央政府應該要這樣應該要那樣,但以陳水扁八年執政來看,不管是一方說你不開放造成經濟鳥籠,另一方認為你不管理才造成產業空洞,這都只說明了一個現實,那就是台灣產業面臨到轉型的問題與危機,套句俗話「不去是等死,去了是找死」,這並不是選舉口號而已。


三、憲政改革

筆者沒看到長昌的網站有特別專闢一區討論憲政,馬蕭倒是有民主改革政策,但真的去認真評析一下,還是有很大的問題。
馬蕭提出權責相符的中央政府體制,但內容其實是在講要內閣還是總統制,而馬蕭認為台灣實際上是接近雙首長制,並認為亂源是出在陳水扁堅持少數組閣,不肯任多數黨組閣,造成憲政亂象,還提出如果立院由民進黨佔多數一樣會邀請民進黨人士出任行政院長。這種說法其實真假參半,而且言過其實。
首先,法國並沒有雙首長制度,只能說法國也是摸著石頭過河,現在的第五共和,是當年阿爾及利亞叛亂,國會內鬥不休無法解決這一嚴重危機,所以請回戴高樂,戴高樂則順勢提出修憲,型塑了現今的法國政治生態。但去看看戴高樂的歷年紀錄與行事風格,這都在在說明了他是一個強勢總統,配合民眾的高度期望,國會也多是由戴高樂派佔多數,這實際上就是總統制,甚至是權力幾乎無上限的民選上帝制度!當總統是強勢的,總理又是總統自家人,這狀況可想而知。
另一點不為台灣民眾所知的,是戴高樂辦過多次公民投票,一旦發生戴高樂本人的意志跟國會相左,或是實際推動發生問題,他就以公民投票來作裁決,法國民眾也很買帳,屢次通過公民投票提案,直到最後一次公民投票戴高樂失利,他就乾脆的辭職不幹了,因為公民投票等於對總統的信任投票,既然法國民眾不支持,那乾脆回家耕田去。所以台灣要類比,就是陳水扁公投辦的不夠多!而且國民黨還應該要鼓勵民眾拼命投票,讓陳水扁知道到底有多少民眾討厭、反對他,趕快滾回老家種文旦去。顯然他們都沒照樣作,而且法國憲政的這個慣例,在密特朗時期一樣沒有改變,完全是因為國會大選,密特朗一派失利,衡權民意輕重下,密特朗把總理職務給席哈克去作,並且順勢作了職責的區分,意即總理去管國內內政民生問題,反正這正是你們說可以解決的,就讓你去做做看,但總統畢竟也是被選出來的,所以國防外交事務總統來作。好吧,回顧八年,我們的朝野政黨有懂「利益分贓」的道理嗎?根本就是零和式砍殺,這樣是雙首長制?別鬧了。還要說下去的話,密特朗還到處搞小動作,要讓總理綁手綁腳,好讓其推動的改革失敗,馬蕭在此提出的看法,根本就是不想讓台灣民眾瞭解,憲政體制的建立有賴於互信,不是權力給誰的問題。很遺憾的,長昌在這根本性的憲政體制上沒有做出明確的說明。
馬蕭的民主憲政改革,一半以上都是在罵民進黨濫權、不尊重民意、醜化外來政權等等,只有在司法、公民社會這些問題上有所著墨,但也一貫其風格,迴避真正的重點,說的不清不楚,企圖用道德式的說法,要佐證現在憲政問題,是出在人為執行上。
以司法獨立為例子,這邊引用全文。「台灣的司法經常為人所詬病,認為無法擺脫政治勢力的支配與影響。司法改革運動推行多年,雖已相當程度革除司法弊端,但是總統對大法官的提名方式、以及政府有關部門對檢調單位的控管,仍使政治陰影無所不在。然而,司法未能完全獨立,則法律主治的憲政原則就無法落實。因此,我們執政後,將檢討目前獨立機關的提名制度,希望專業、操守與擔當成為提名的主要考量,不容政治決定一切。我們也將嚴禁政治勢力介入司法人事、調查與審判,並積極推動司法改革,提升司法公正形象,以構築人權保障的最後防線。
除了司法獨立之外,我們也會嚴格要求各級文官遵守行政中立原則,禁止目前常見的「以行政資源助選」的歪風。對於憲法所規定的監察、考試兩院人事,以及與行政部門有關的獨立機關,如中央選舉委員會、國家通訊傳播委員會等,我們都將予以充分尊重,以確保其職權行使的獨立與公正。」換句話說,馬蕭認為這一切的問題都是在於民進黨亂搞,不尊重各單位職權。以大法官提名方式來說,這根本上是在說自己,意思是說自己當總統後就可以用更有效的提名方式嗎?那麼這套方式,麻煩講清楚。所謂文官中立原則,這更是多年來都在說的,試問哪一個「事務官」沒事跑去助選?政務官跑去助選有明文規定禁止?要是嫌行政中立原則有瑕疵,那乾脆明文規定各級政府官員,上至部長下至清潔工,只要是政府職員一律不得參與政治選舉等相關活動,違者推出斬首,筆者保證可以杜絕此一歪風。
事實上,這就是憲政的最根本問題,要總統制還是要內閣制?以民主直選總統的原則來說,既然總統已能代表最大的民眾意願,那麼總統制比較能夠符合這個民主原則,但以中華民國傳統上總統由國民大會選舉來看,這表示了憲法對總統的概念是虛位的,總統是「統而不御」、「治而不理」,但實際上從蔣介石、蔣經國到李登輝,總統都是實際上最大的權力者,行政院長不過是橡皮圖章,立法院無非是印泥的角色,以此來看李登輝讓總統直選,其實是要達到符合實際政治狀況的方法,只是很可惜的為了妥協各方勢力,並沒有徹底改造五權憲法架構。五權憲法並沒有問題,問題也不是出在人的執行上,問題出在憲法的權責性質,理論上五院都是獨立且平等的,但實際上各院委員還是要經過立法院的同意,這是所謂的民主認證機制,這一套作法實際上無異於內閣制,也是當年國父企圖在傳統中國上,用一套符合舊秩序的平行架構,使中國獲得上層組織新生的辦法。
很可惜的,這一套沒有在中國被真正的運用,在台灣也因為有超級總統的原因,一直無法落實到實際民眾生活上。但這歸根究底還是出在民眾上,民眾若這麼輕易的就相信,某一個監察委員或是考試委員,因為其色彩問題所以一定「徹底的不中立」,那麼這當然會給予立法委員見縫插針的機會。那麼這關鍵在哪?關鍵還是出在不能有「全有」與「全無」的觀念,陳水扁總統提名的監察委員被立法院徹底杯葛,考試院與司法院情況還好一點,不過這是因為他們任期長,監察委員正好倒楣在朝野互毆最兇的時期改選。
民眾要有一個認知,那就是人一定會有色彩,也一定會有立場,但這個立場是否真的會偏頗到極點?這個問題就值得深思了,大凡普通人極少有極端份子,極端到非藍即綠或是非綠即藍,就是好人壞人之差。同樣的這些候選人也是一樣,當你認為陳水扁提出的名單,清一色都是泛綠的,而且都是求官賣身的匪類,你就不可能就這些候選人的實際經歷做出正確的評價,而這正是那些立委想作的,因為好人壞人不是人的邏輯太容易操作了。
要避免這問題,第一個就是任期要長而且與其他選舉時間不重疊,現況就已經是這樣了,第二就是名單人選儘量符合政黨比例原則,在台灣現在還沒有「貴族」式傳統的社會精英下,要求這些候選人必需要「意識型態」正確是一件極端無意義的事情,還不如乾脆一點用政黨比例劃分來的乾脆,一如各次選舉,藍綠比幾乎是6:4到5:5之間,就讓這些委員依此比例產生也未嘗不可。讀者還要認知到一點,誠然利益對每個人都很重要,但對於一個社會地位已經相當高的人來說,賺更多的錢不見得有其「邊際利益」,還不如留下萬世名來的重要,正如筆者念研究所的老闆跟其他教授,他們真要賺大錢,早就去產業界投靠自己的同學或學長了,何必留在中研院領那點薪水(絕對不是一點)?筆者的老闆說的坦白,他想要作的無非是可以投到Science那種等級的研究,換言之他想要在科學界真正的發光發熱!當然現實很殘酷,實驗往往作不大出來,出來的結果也常常出人意表的差,極少數人能像國科會主委吳茂昆那樣運氣不錯,但他們都很清楚,努力工作耕耘,不僅僅是為自己,也是為了以後的人。
當立委提出某位委員是賣身求官,想要大賺鈔票養老,我們要先想想上面的例子,一個已經是社會精英,生活絕不成問題,更沒有不斷追求物質享樂的這些社會賢達來說,你指控他為了求官求財才去當候選人,跟侮辱他們沒兩樣。個人的觀點到此打住,以上說明的只是要闡述一點,一個監察委員或許有藍綠色彩,也一定會對他的判斷有所影響,但要說這個影響就是會讓他顛倒是非、倒轉黑白,那就太離譜了。以前些日子考試委員的例子就可以說明,他們發現國文的題目居然出到他們全部都看不懂,委員不分藍綠的都有共識,認為需要改變出題方向,結果還是有讀者投書到報紙,說這些委員「全部」都只是要去中國化,跟杜正勝沒兩樣。這只顯示當藍綠=對錯的觀念深入民眾心理,對國家造成的危害有多大(只有那些民代會得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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