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偃月 「」是黎笯
【正文】
“上新冷凍血漿,他可能出現DIC(弥散性血管內凝血),再給我一個止血鉗。”
手術室裡,顯示器不斷發出警報聲,只見一名主治醫生帶著屬於他自己的團隊努力搶救那在病床上瀕危的患者。
“血壓71/53,我們應該事先警告家人的。”身旁的实习医生拿着止血钳说道,而男人低咒了一声。
“該死的什麼都看不見,血太多了,快吸。“
“我覺得你碰到肝動脈了,事先警告不會起到任何變化。”
“出血沒有減緩,我們需要將大動脈鏈接到腹部。”
”我得看到才能夾住。“
“他們本來可以有所準備。”
“收縮壓54, 他快不行了。不,他們不會。”耳边传来了这两人争吵声,顿时觉得烦躁,男人一边止血一边朝两人大吼道。
“你們兩個閉嘴,縫合腹腔。我得收拾這個爛攤子。”顯示器上的聲音並沒有停止,冷靜並在腦海裡快速的命令著全體人員,可患者的心跳圖在這一刻變成平行,男人知道這一刻所有的事情頓時往更加糟糕的方向前進。
“給他的主動脈做血流阻斷,快!”
“出現心室纖顫。”
“開始胸外心臟按壓。”
“大家讓開。“轟開所有人,將機器對準患者的胸開始搶救,可死神還是無情的將這位病人帶走了。垂下眼簾,望著這逐漸冰冷的身軀,疲憊的讓其中一位跟隨在自己身邊的實習醫生將這個壞消息告知患者家屬。
“死亡時間,下午14.45。“
退下手術服,男人往自己的辦公室走去,眼神透露出滿滿的疲倦以及一絲絲隱藏極深的愧疚,力不從心的感覺在自己心裡揮之不去。
“我們很遺憾,保羅在手術上沒有撐過去,他的十二指腸動脈破裂,這是惠普爾手術的常見病發症狀,尤其是對晚期癌症患者。我們做了能做的一切,他沒有受苦。“
在回去辦公室的路上,經過了等候室,在那裡保羅的家屬聽見自己其中一個實習醫生將這個消息的時候,男人看見他們露出了自己不知道該怎麼形容的表情,畢竟在病房裡他們是知道這場手術的失敗率為50%,可保羅堅持要做這場手術,而他們也都答應了他的要求。
強忍著將臉別開,獨步來到了辦公室裡將門關上吩咐秘書不要讓任何人進來打擾,自己現在最需要的有一個屬於自己的空間來整理腦海裡的情緒。
靠在辦公椅上,抬頭望著天花板,不知是從什麼時代開始,人們都說醫生這個職業薪水待遇非常好,而退休金額也非常大導致了許多人因為這些目的而選修醫科這個行業,可又有誰會知曉,在這些醫生身後的生活以及疲憊呢?
望著自己的患者在手術台上,生命逐漸流逝,明明只差一點點,就差那麼一點點,他就可以和子女們享受天倫之樂了,可是最終還是無法實現。
“該死。”手握成拳頭,敲在了桌面上,行醫十一年這是第二個他無法搶救的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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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關注著手術室監控的男人從房間裡出來,即使只是簡陋的畫面,多年的經驗也知道這不樂觀,隨著時間過去,血色逐漸蔓延,看來是碰到主動脈了,手指輕點,下意識地用權限去查看那病患的資訊,看到了“晚期”這兩字就傻眼了。
這次輪當了監察手術的,那時看到執刀醫師的名字感覺一切都成了,沒想到命運還是開了個玩笑,這會兒那人肯定自責氣的又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想進去給他賞巴掌肯定是不行了,看了那人的資訊,用匿名寄了封手機簡訊給他。
「在生命的擺盪中冒險,偶爾會有失足的時候,但你還沒死,還能繼續救人,何必在此事逗留,人終將有一死,你只不過是盡力救他,有何好自責的?
備註:記得吃飯,忘記吃一餐我給你一個巴掌。」
男人寄完了簡訊後將影片及資料檔處理好後,刻意將錄影以及病人資訊複製一份到自己的隨身碟裡備著,只怕有心人士會在此事上作祟,這醫生的名聲不能因此跌落,更不能讓他為此放下手術刀,那只會犧牲更多。
男人邁步走出監控室,鎖緊了門才離開,這不能怪他疑心病重,只是見多了麻煩事,自然防備了起來,跑去超商買了兩人份的食物後,走到了那名搞起自閉的先生辦公室外頭,就這麼坐了下來,一手將餐點遞給秘書,並要求一定要將食物轉交給裡頭的醫師,不然到時候他餓死了都沒人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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腦海裡揮之不去的還是手術台上,那逐漸溫暖的血液變冷的感覺,記憶猶新。自己永遠也忘不了,那深藏在自己內心裡的秘密好似被一雙無形的大手,狠狠撥開並被窺看。似乎無法阻止,而自己也不想要阻止,任由著這個感覺將自己拖入那萬丈深淵。
“叮噹。”就在這時,似乎是有誰發消息給偃月,那雙疲憊雙眸張開,慢悠悠拿起手機查看。見到那匿名發送過來的消息以及對方生動的語氣,立刻知道了這個消息是誰的。在這家醫院裡敢這樣和自己說話的唯有那一人罷了,嘆了口氣將那緊閉關著的竹簾拉上。
果不其然,就見到他端端正正坐沙發上,無奈站起身子將反鎖的門把打開,意識對方進來。
秘書見到自家老闆終於將那門打開,便將對方交給自己的飯盒遞過去,悄然無聲的離開回到自己崗位上。
看著面前的飯盒,縱然香氣早已飄散在這室內,誘惑著人來品嚐,但偃月實在是沒有任何心情,將飯盒推向一旁,便拿起另一個患者的病例開始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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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開鎖聲下意識立刻站起,側身向走出來的秘書鞠躬謝到後急急忙忙的跑到偃月的辦公室,看見那不曾動過的飯盒就火氣上頭,可總不能傷了這傢伙免得到時候不能動手術就遭了。
衝過去走到人的身後直接連著椅子環抱住人,扛著他用盡吃奶的力氣搖晃,恨不得把他的難過都給搖出來,一個人面對人生道路上的困境一定會動搖,何況這傢伙那麼有天份,反而更加讓人不捨。
搖了好一陣子終於無力的將人放下,無力的乾脆躺在地上不動了,整個醫師袍都濕了大半,臉上滿是淚水,一邊哭哭啼啼的說著。
「你這傻子……是我都把他推去安寧病房等死了!就你這衝勁……咕、還做這場手術,你可是我們醫院的大佬欸,在這裡鬱悶什麼啦!快吃!不然等下我就賞你耳光!說到做到。」
一見到偃月就扔去了面具的男人躺在辦公桌的地面上,冰冷的醫院地板也沒澆熄他的火氣,要不是知道這傢伙性子就是如此,根本不會跑來騷擾這一位“名醫”。
總覺得這人肯定還隱瞞著什麼,乾脆就側趴在地板上看著他,一點也沒有要為剛才的胡鬧做解釋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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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低頭正認真看著病人病例的男人,聽見那急促的腳步聲便知道是誰進來了。突然間被抱入一個懷抱並被大力搖晃,頓時感到一陣不適,但他並沒有任何動作。
任由他搖了一陣子,直到他似乎滿意為止。便見到那人一句話也沒解釋就在自己面前大哭起來,原本寂靜的辦公室傳來了鬼哭狼嚎的哭泣聲,不外呼引起秘書的一陣觀望。悠悠撇了眼那窺探的秘書,而感受到自家老闆那堪稱能凍死人的視線後立刻轉頭做自己的事情。開玩笑,雖然自家上司被這醫院譽為最完美的男人,但他周身所散發出生人勿近的氣息讓人在他面前頓感壓力,因此也没有人敢接近他。
唯獨那在他辦公室裡哭泣的男子敢接近他罷了……
也知道他的習性,任由他在地上嚎啕大哭一陣子。也不知道他那小身板的力氣怎麼會那麼大,邊想著直到邊放下手上的平板。眉頭皺起,此刻的心情已經非常不好了,而這人的哭泣聲穿破耳膜讓自己更加不好受,但倘若在這裡發脾氣也不合時宜。
修長的指尖敲打著桌面,這個舉動是偃月在感到煩躁或思考時會做出的無意識舉動。聽見聲音逐漸變小,之後傳來眼前男人的大吼大叫聲,也不多做解釋。見他鬧完了,將那飯盒再次放到自己面前,擺出一副猶如一隻被人扔棄的表情。
歎了口氣,將身子靠在椅背上,疲倦和冷意開口說到。
"你是不是太閒了 怎麼跑到我這來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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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很閒啊,不過沒看過你這麼沮喪,當然要來看一下啊,怕你把自己給憋死了。」
話完伸手撐起身子盤腿坐在地上,將一塊隨身蝶扔到男人的辦公桌上,皺著眉頭看向偃月,有些不甘心的撇過頭,知道自己沒法真正的讓此人好起來,心情也跟著愈發煩躁。
「我怕你又被人給欺負,把完好的檔案都給複製下來了,你也不是不知道醫院內有內鬼,這次做好萬全準備準沒錯,畢竟……當年是看到你才來學醫的。」
隨後將剛剛在外頭買來還沒吃完的飯盒又拿出來繼續吃,努力讓食物散發著香氣刺激那男人的食慾,結果把自己的飯盒攪成了丼飯,看著反而有點倒胃口,但還是咬牙吃掉了。
隨後將一張病例表遞上去放在偃月的辦公桌邊,上頭的資料正是那名他難得失手的病患,資料有些不一樣,可更加完整,男人低聲嘆氣一邊說道。
「有人收了賄賂,那名病患本身的慢性病異常的多,還有先天缺陷,腹腔檢查出來的資料也有被動過,他本身身體狀況根本不足撐到手術後,術後復原也會出問題,可不僅僅失敗率是50%,而這些全都只為求讓你願意出手幫他們做手術。」
說完話,這剛剛哭的跟孩子似的男人又躺了下來,而後像是吃撐了似的捧著肚子打飽嗝,想著如果偃月還是自責,就乾脆在這裡睡了的喬好姿勢躺在辦公桌旁打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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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到黎笯將那一疊質料扔到桌面上,而後這人便開始大口大口的將他自己飯盒裡的飯全部吃完。有些嫌棄的望著這人吃飯的模樣,沉默的望著他。
翻看著手上的簡歷,眼簾垂下大概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但倘若自己先前就能拿到保羅的這份病例質料,就絕對不會發生像今天這樣的事情。可這些話偃月並没有說出來,不然眼前這狗該又會炸毛吧。
翻看的指尖在聽到黎笯說自己才決定要學醫時,微微一頓抬起頭嚴肅的望著他。
褪下剛戴上的藍光金絲眼鏡,揉揉鼻樑有些無力的望著眼前這毫無形象躺在地上的人。如果自己沒記錯的話,遇見這傢伙是在他剛實習的時候,和他同做一台手術。當時還搞出了一些小意外,這人不知當時腦子裝了什麼竟然將病人搞到大出血,自己直接將他轟出手術室,可他竟然不肯,死站在一旁。
當時情況緊急也不打算打理他,便任由他去了。
病人最後是安然無恙,手術也非常成功。那時候上邊安排他到自己身邊做自己的實習生是因為這傢伙在學校排名名列前茅,而且在課堂實習技術也蠻好的,但就是太過年輕氣盛。
"不要因為那所謂的可悲自尊和自負心就給我隨便在病人身上動刀!"
還記得在手術做完,偃月直接揣著黎笯的衣領走出手術室將他按在墻壁上,狠狠的訓斥他。也不管這傢伙到底有沒有將自己的話聽進去,偃月扔下他怒氣衝衝來到院長面前要求換人。
雖然最後倒是安排了另外一個學生跟在自己身邊,但這傢伙也是在那時候開始纏著自己,就好像一個狗皮膏一樣,怎麼甩也甩不掉。
就好像現在,這傢伙就在自己所在的這所醫院裡任職,雖然職位不同但他經常不請自來的跑到自己的辦公室。
見到他躺下,站起身子,偃月非常熟練的拽著他的衣領,直接將他扔出辦公室反鎖門,動作一氣呵成。而在外邊的秘書習慣了兩人的相處方式也不覺得驚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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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扔出來的黎笯有些難過的躺在地上,要是早一點把資料收集齊全交給他,這事情就不會發生了,想了一會兒後續該準備的事情後才緩緩的爬起身,走去自己的辦公室整理資料。
雖然竄改資料不管在什麼年代都會是有的,但這次的嚴重性可不是一星半點的,黎笯的臉上表情愈發凝重,想起在當上醫生前早有人針對偃月前輩,畢竟當年看到偃月第一次失手就上了新聞頭條,總覺得今天的後續事態會不妙。
心裡越想越急,乾脆又跑去了監控室查看資料,前輩要是再被拱上版面,先前的事情一定會跟著浮上,明明是一樣的手段,偃月前輩卻沒有自覺,真的是只會手術的傻醫生。
奔跑到了警衛監控室,與院內的手術監控室不同,這回得向站崗的人提出想檢查某個特定攝影機影像,看著前面的值班人員支支吾吾就警覺大事不妙,知道對方也有苦衷,只好低頭道謝後直接轉生離去。
又辛辛苦苦的跑去手術監控室,看著果然被動過的桌面以及患者資料感覺緊張的愈發頭皮發麻,直接動用電腦查詢先前登錄的人員紀錄也被清空了,試著用點心去查找更深層的電腦紀錄,但一點線索也沒有。
不自覺跪在電腦前冒著冷汗,心想又只能拜託前輩給予最高權限,手伸進口袋裡緩緩的拿起手機,撥了通電話給偃月前輩,希望他能接聽,等的期間另一手拿出備用手機一邊寄了封訊息。
「前輩,你現在有能力可以阻止後續的麻煩了,如果你不願親自動手,我可以當你的狗,只希望你不要討厭我。」
打完了訊息後用了手機定位發給了對方自己正在手術監控室的位子,相信憑著偃月前輩一定能知道他的意思,只希望一切都能來得及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