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羅生門？代理理論果真顛撲不破？

(原文發表於風傳媒 2015.05.27)

政壇羅生門所在多有，關鍵原因在於代理關係當中的「自利」與「資訊不對稱」，而負面後果則是媒體和人民無法有效的監督各級政府官員和民意代表，貪腐橫行而成為民主社會的致命傷。

台灣政壇大致實現了上述代理理論的推斷，即使是以清廉自詡的馬政府也少有突破。柯文哲的「政治素人」身份加上多次宣稱施政公開透明，讓我滿懷期待，希望能夠看到一個反證，確認人性的光明面可以推翻理論上的負面推斷。

然而，柯文哲對媒體固然是「有問必答」，但對於許多按理無需保密的事項仍多有保留，也因此羅生門還是不斷的出現。最近的兩場「密會」所衍生的疑團就是如此，很遺憾的暫時證明了代理理論的負面推斷仍是牢不可破普世鐵律！

為什麼不肯說出真相？

第一場「密會」是柯文哲為了松菸文創爭議而會見富邦董座蔡明忠和誠品大股東童子賢。雖然柯文哲和童子賢都堅稱該次會面是公開透明，但當天媒體可說是毫無所悉，只有一家電視台在深夜宣稱獨家揭露此一密會，並以「氣氛尷尬」來形容現場狀況。

或許是因為該電視台被視為對柯文哲不友善，其他主流媒體並未積極追蹤，最多只在次日提到此一傳聞，例如蘋果日報提及「傳出密會」但並未加以確認。其他媒體同樣如墜五里霧中，例如獨立媒體風傳媒大致是引用前述電視台的獨家報導，而民報甚至引述柯文哲所言，宣稱是在「廉委會開會時會面」。

雖然柯文哲確實在次日公開表示已經和蔡明忠會面，但自由時報、蘋果日報等媒體的報導當中，都完全沒有提到童子賢與會，直到第三天三方密會一事才全面曝光，並引發激烈爭議，最後甚至讓童子賢和誠品生活都被迫直接面對媒體。

從上述過程可知，童子賢所言柯文哲在「會面之後1小時內公開說明」並非事實。再者，童子賢宣稱自己只是誠品生活的小股東，並非會談代表，但他實際上是誠品生活「最大股東的大股東」，而且當天也確實和蔡明忠敲定了轉讓的方案，按理並不是部分媒體所云，純粹只是為了緩和柯、蔡二人會面的氣氛。

因此，這場事關松菸文創利益分配的關鍵會議，不但事前保密，事後也只有「擠牙膏」式的揭露和刻意釋放的煙霧。時至今日當天的詳細會談內容仍屬秘密，例如媒體和民眾都不知道柯文哲到底說了什麼，讓誠品生活做出放棄其部分競爭優勢的讓步(該公司的高獲利來自於經營商場，購入松菸預期將導致每股盈餘大幅下降)。

為什麼一日數變？

第二場「密會」是遠雄和市府官員針對大巨蛋BOT案的談判。按理，雙方持續談判是公開的事實，根本無需保密，但市政顧問洪智坤對其秘書的指示卻是「不要被拍到」。實際上次日也只有少數媒體加以報導，例如中時報系指出會談氣氛良好並已達成若干共識。

這場密會本應就此落幕，但問題在於次日柯文哲不但直斥「誰跟他有共識」，還指責遠雄「傲慢」、輕忽施工安全，隨即在當晚發文命令遠雄停工。更離奇的是，不但原先為了捷運板南線安全而不能停工的理由在第一時間消失了，還在另行召開一場同樣理應無需保密的會議後，自我矛盾的推翻停工仍屬安全的主張，要求遠雄針對亟需完工以穩定土壤的大底進行部分復工。至於遠雄趙藤雄會前喝酒的羅生門，部分局處首長不肯為停工背書的疑雲，以及媒體宣稱在捷運上撿到停工公文的離譜事件等等就別提了。

以結果而言，加速完成大底應該是合理的抉擇，但這個抉擇理應在市府官員和遠雄談判時提出，而不是先撕破臉下令停工，雙方分別在媒體放話，然後在無法處理安全問題後另行開會謀求補救。柯團隊的作法不但不合邏輯，讓民眾產生決策不夠周延而朝令夕改的印象，而且還導致大量社會資源浪費在追逐、揣測、與討論上，甚至也讓無數聯貸銀行的股東蒙受池魚之殃。

關鍵在於，包括未按圖施工、監測數據惡化、蓋商場而拖延大底等目前已知的停工理由，全部都是市政府在和遠雄密會之前就已經知道的事實，但是根據媒體報導，市府官員在密會過程中似乎並未對遠雄有所要求。那麼，那場密會到底在談什麼，嚴重到在密會訊息曝光的次日就直接翻臉？

期待否定人性醜惡的英雄！

柯文哲曾經指出，「若資料公開透明，所有弊端就不見」，這點完全符合代理理論的推斷。理論上，民主國家所有的公僕都是人民在公共事務上的代理人，需要緊密而有效的監督，否則難免因為自利與資訊不對稱而貪污腐化。民主國家都必須擁有新聞與言論自由的主因在此，而不在於為了自由是美德而堅持自由。

從道德倫理觀點出發，各級官員和民代受到民眾託付，為民眾謀取最大利益，理所當然的必須能夠做到「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光明磊落」，能夠通過倫理研判準則當中的「公開揭露測試」，否則難免於因為永遠都有各說各話的羅生門可以提供掩護而逐步沈淪。

台灣既有的公僕顯然無法達到這個標準，柯文哲是目前最有希望否定人性醜惡的人選。如果連柯文哲這個看似無意角逐權位與利益，按理尚未沾惹官場惡習的政治素人，都無法否定代理理論的負面推斷，那麼人民對台灣的民主政治還有什麼可以期待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