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排版需要空格所以字數顯示很多,實際上大概900字而已
故事,就是故事,可以開始於獨角獸的腳印,或是鄰家窗櫺上的藤蔓。 作家選擇了後者。
藤蔓只顧生長,無視水泥斑駁,鐵門鏽蝕。 待手臂力道足矣,將沉甸甸的大門「匡啷」而啟,映入眼簾的還有一簇鮮綠色,旺盛得沒頭沒腦。等陽光熟透,麻雀睡飽,故事還在繼續。 作家成長於彰化,在高雄待了七年。七年可能只佔人生的十分之一,但她用了一本書;六個故事,像光推拉影子一般,把七年揉合成圓潤的面,覆蓋遼闊。
六個故事分別是: 〈歸位〉那些值得撿拾、來不及記憶和驀然回首的瞬間。 〈南方從來不下雪〉不要打顫。南方從來不寒冷,卻在藍天籠罩下白得像雪。 〈明天我們去看海〉海是寒冷的,但她告訴海岸上的每一個世代 要溫熱柔軟。 〈放生〉為了下一次被找尋,亦是學會習慣趨近過度寬廣的世界。 〈反光〉讓光照射到被期待的位置,即便手上的從來都不是鏡子。 〈第三次警告,冠昇五金行〉挪不動的不是腳步,是山海雲雨。
六個故事都是:土地的明傷暗瘡。 環境汙染、區域發展不均、居住不正義、歷史創傷、資源分配不均、傳統文化消逝、自然災害……好多好多,一一列舉篇幅之大,令人痛心。 追求發展之下名為犧牲的搶奪,只被土地上愛笑的人們當作宿命。雲淡風輕。
也正因為作家身為「外地人」,才永遠無法習慣被煙囪管灌注黑煙的天空;無法妥協於讓紅色磚瓦和眷戀消失的原因;無法容忍那些本地人的「樂天知命」。書中文字如同暗潮,傳達出深沉的控訴,代替普羅大眾面對軀殼時慣用的憐憫。藉由書寫的傳遞和療癒功能,故事只要被提起,治癒傷口的責任就會被傳承、血跡會反覆被沖刷,直到只留下淺淺的啡黃色。
在這之前,我們都還是無法自理的幼崽,哭著哀求烈日蒸發那些濕黏的汗水,毫無察覺名為「發展」的窮頂阻擋了風。 南方的大人,胼手胝足地告訴北方,這裡不下雪,但也有港口、捷運,有工業區。 卻忘了他們其實也不知道:南方不會下雪,也不該只有咄咄逼人的溽暑。
南方孩子還需要一段時日。這項工程,始於記住故事那一刻;傳承故事時正持續進行著,某天故事被改寫,南方建設才完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