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動,你多次在城市與城市間移動,在不同程度的北與南,在河的一側與另一側、在海與天空的對面,移動(而你難得來鄉間)。台灣並不是一個特別大的國家,這裡與那裡的氣候並不真的相差劇烈。有些地方多風、有些地方多雨、有些地方多陽光,大致是如此而已。
而相同之處譬如,這裡與那裡都充滿了機車、騎樓都被人多滿了東西難以通行。從這座城市移動到那座城市沒有什麼困難,但在城市之中,道路不平、車流擁擠,窒礙難行。
移動通常是為了去見某個人,或者某一些人。但在這個數位的時代,這件事情變得有些幽微。親身面對處於同一空間自然是一件不一樣的事情,可那是對我們這些在上一個時代出生的人而言。就像我們不會覺得晚上有電燈可用是什麼稀奇的事,但在沒有多少個十年之前,日出而作、日落而息。
就像一炷清香可以把意念傳到天際,網路訊號也將我們的訊息傳至「雲端」。我們已經不會和社區裡的其他人一起在公園沙地上彈彈珠或打尪仔標,網路上的芳鄰比地址相鄰的那些人令人更加熟悉。
那我們為何還需要移動呢?如果人與人接觸的需求變薄弱了,我們為什麼需要--冒著因為坐了不同顏色的椅子而被無禮之人唾罵或攻擊的風險--再從這裡到那裡,我們為什麼需要「通勤」?即便「高鐵一日生活圈」真的可行,為什麼我們不待在熟識與相親的人的身邊就好,哪裡還需要我們去呢?
「別人說什麼好康的攏在那」,所以林強漂到台北。但我們疲憊於去爭取、疲憊於那些「好康」、疲憊於「向前行」。如果說家是一處避風港,我們便是船。航行的過程中遭遇風暴,破破爛爛、修修補補,回來時恰好換遍了所有零件。和出去的時候名字一樣,卻沒有一樣的馬達聲。可謂是煥然一舊,又舊又新。
回去之時,我們沒有明顯的鄉音、也不留鬢毛。不知該喜還是該悲的事情是,村口沒有兒童在那裡笑問。兒童在補習、兒童被教育不能和陌生人說話。於是不用惶恐地說:不要問我從哪裡來。要找杜康的話,沒人會告訴你他在都更過後的杏花村。
「我要找劉子驥。」陌生、陌生、愈是熟悉愈是過分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