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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裡的小革命（下）

前情提要：森林裡的小革命（上）

比蛆繁殖速度還快，違法侵佔土地上的植栽和圍籬，拆完後就會迅速「長」回去......
雖然本來就在意料中的事，但速度之快還是讓人瞠目結舌。

第一次拆除幾個月後，阿米帕惹給的伙伴們又約了我去進行第二次夜半拆除。
重建後的圍籬比前次的還要堅固，伙伴們拆除的毅力和決心跟著一起成長，那次我們帶著繩索，成功拉垮了土地上的鐵皮建物，當房子轟然揚起一陣塵煙轟然垮下之際，大夥忍不住低聲歡呼出來......

但蛆還是蛆，噁心又迅速的成長，每次還變本加厲的擴張。
總是半夜偷跑去拆屋雖然參與者能得到處罰惡人的快感，但畢竟並非常久之計。
事情有沒有其他的可能性呢？

那年七月，巴拿馬新總統上任，整個政府組織再造（上從部會首長下至掃地工）；和大選同時的地方選舉，地方老勢力領導荷西切（Jose Che）找同事達力歐搭檔，選後成為貝省聖塔非區的正副區長（以臺灣的行政組織比擬，如果貝拉瓜斯省是省分，聖塔非區長約等同縣市長）。

八月某日，達力歐約我出席一個重要會議。
被邀時沒法搞得很清楚會議主旨是什麼，但向來有機會就會跟班的我，自然沒道理拒絕。
當日集合時，達力歐找我去坐的那台車，開車的竟然是荷西切！荷西切看到我就示意達力歐去坐後座(！)，於是我威風(？)的坐在由市長駕車的副駕駛座，一起驅車到石之丘旁的中學開會。

出席會議的，光是我認得出的就有正副區長（荷西切和達力歐）、國家公園管理處主管、貝省環保署（ANAM）的代表、石之丘中學校長、聖塔非農會主管、聖塔非蘭花協會會長、聖塔非村長、聖塔非警察局長......林林總總。

這些聖塔非的重要人物齊聚一堂，就是為了試圖討論前述石之丘非法侵佔土地的問題解決方案。（臺灣人心裡暗暗點頭，問題應該還是有解決的方式，掌權者更迭後事情還是有不一樣的作法啊～）

會議中所有代表依次發言表達對這件問題的看法，然後有模有樣的拿出土地圖、官方文件、石之丘中學（該土地合法持有人）也拿出文件，大家一起討論。
會後段已經被會議室冷氣凍成冰塊完全無法繼續關切進展的我，並不確定是否得到了有效的共識，但看大家散會時似乎還算滿意的樣子，事情總是朝著正向發展吧？

無論如何，這場在夜裡發韌的小革命，開始露出了希望的曙光。

約莫又過了大半年，這個在我看來很單純的土地侵佔案，最後竟出動了土地管理部門的中央主管乘直昇機來聖塔非開會！
比演電影還戲劇化，那日當直昇機降落在聖塔非國小操場時，半個聖塔非的人都出來圍觀了吧？！

一如以往，我在阿米帕惹給的行列裡，還跟同事們穿著新作的制服一排站著，有點懂又不是很懂得參與這件事。我們先在石之丘中學讓主管聽取各方簡報，又到現場踏查。中間一度我還莫名坐到了地方派來給中央主管搭的車子，甚至在主管下車時還被司機糾纏了好一陣子（要電話要加whatsapp...老兄，你知不知道什麼叫看場合啊？）。

我很想說：故事終有了讓人滿意的完美大結局，在各方的努力奔走下，這塊地已物歸原主、並恢復原本的自然樣貌，原生動物諸如紅眼樹蛙和山椒魚快樂的回到裡面生活著......
但童話般的結局從來都沒有在現實生活中上演。直到我離開巴拿馬前，石之丘林內刺鐵絲圍籬仍捍衛著非法持有者的領域，我只能期待當大家在閱讀這段文字時，事情已經有了不同版本的結局。

錯過第一次夜間行動但有加入第二次夜間行動的同事艾力克，拆完房子那夜跟我說：「捍衛我們的環境和原生動物或許是傻子才做的事情，但，歐卡，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願意做到我死的那天為止。」

我總納悶，世界上如果有更多這種傻子，是否足以減緩我們環境惡化的速度？

總還想懷抱些許希望的我，衷心期待答案會是肯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