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柳仙、小明星(鄧曼薇)等人,是父執輩們偏愛的粵曲演唱家。少年日子未識泰山,今天走到父執輩的年紀,開始懂得那些曲調中的人間正道,當然筆者還是有所偏好的。聽小明星,曲風偏向柔弱,提不起勁聽下去;打開《再折長亭柳》,頓覺驚為天人!
徐柳仙雖被歸類平喉,但她的真聲是否如此粗獷?還是因為徐柳仙攻文武小生行當(1),故此如粵劇坤生任劍輝或梁無相,腔調用得濃厚?
初聞《再折長亭柳》,是網絡上一個不知名版本,腦海立即浮現一個「好」字。這個「好」,盡在開腔一剎那表現出來,整段開場白(長句滾花)好像不用換氣似的,聲浪源源不絕吐出來。細聽某些網絡上徐柳仙的電視演出片段(應該攝錄於1979年),感到歌者要用氣用力唱出來,有明顯分別。
為何有這些分別?徐柳仙1974年喪夫,之後遇上交通意外,左手左腳折斷(2),電視演出片段在上述不幸事件後錄製。身心折損,白頭漸見,如何復見當年勇?
雖不復當年勇,電視演出片段仍是好聲音。
再談《再折長亭柳》令筆者驚豔的開場白,接近一分半鐘的「長句滾花」,是一段無音樂伴奏;或極少伴奏的清唱,還有相似的段落,例如中段接近兩分鐘的「苦喉龍舟」。沒有伴奏音樂,所有起承轉合、抑揚頓挫、音樂感,就只有靠一把聲音包辦,可謂不容有失,同時更容易直接表現歌者對歌曲的駕馭能力。
這種能耐,令我聯想起Gregorian Chant(3),根本沒有樂器,為修士們「伴奏」的,也許只有尖頂教堂的迴音。所不同的,Chant(吟誦、素歌)指向天國,《再折長亭柳》則戀戀不捨人間悲喜。
聽《客途秋恨》、《再折長亭柳》等老舊作品,如元稹所言:「留連時有限,繾綣意難終」。在那個國家內外交困、民攻打民的日子,上述說唱音樂,「或許」就如鴉片煙土,馨香翳膩,令人沉醉,暫時忘掉苦澀。
很穿鑿附會吧?
註:
(2) 《徐柳仙》 (維基百科) https://zh.wikipedia.org/zh-hk/徐柳仙
(3) 《Gregorian chant》 (Wikipedia) https://en.wikipedia.org/wiki/Gregorian_cha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