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世代‧這辯題 觀察《2020年亞洲盃中文辯論錦標賽》
2020/07/31閱讀時間約 7 分鐘
2018年，筆者曾經撰寫一系列共5篇「觀察」文章，談論在香港舉行的第四屆亞洲盃華語辯論錦標賽(《亞洲盃》)(1)。轉眼兩年，第六屆正密鑼緊鼓籌備中(2)。兩年過去，整個世界，尤其華人社群，都經歷翻天覆地的震動。縈繞筆者心間的疑問是：一群華語學子，還可以在辯論那一刻暢所欲言嗎？這個「暢所欲言」，直白一點，就是免於恐懼地發言；實踐出來，就是胡說八道的自由、無懼觸碰政治禁忌/政治不正確的氛圍、懶理追究審查的心態….等等。
此時此刻，我們懂得珍惜辯論比賽這種「小朋友」活動嗎？她試圖「強制」我們聆聽反對聲音及異見，令我們不能「心無旁騖」地正能量下去啊！
若果年輕辯論員「因應時局」，都表現得像一群老人精，句句辯辭圓滑討好，收起稜角或怯於表露其反叛青澀心靈….也許，不如放棄舉辦甚麼辯論比賽，改為舉辦愛國詩詞背誦大賽，可免思辯之勞累。
嘮叨完了，要返回現實世界。
筆者明白，策劃一次大型跨區域比賽，尤其在中國大陸(浙江嘉善縣)進行的比賽，有很多忌諱要留神，有很多實務要兼顧，總不能如筆者般置身事外，快意恩仇，奢談個人理念。況且，比賽還未開始，也許年輕辯論員個個志氣高昂，目光炯炯，應該給與鼓勵及期盼。
期盼歸期盼，《亞洲盃》初步公報的辯題(3)，還是要鑑賞評論一下。出自政府的審查(censorship)，雖難以完全避免，但不能、也不應「輕鬆」接受；我們的月旦評鑑，卻是應該備受鼓勵及認可。何以筆者如此囂張，語帶不公？拜託別問我知否甚麼是公平。若論公平，我們沒有審查、指令、壓制的公權力，徒具似有實無的「影響力」或「輿論壓力」，何德何能與手握生殺之權的錦衣衛並列？
衣不沾塵 與人無尤
不能否認，看見今屆《亞洲盃》的辯題，筆者有一點兒失望，皆因風暴過後，何解衣不沾塵？香港這個風眼無影無蹤、因此產生的社會撕裂聞所未聞、大國搏奕也杳無音訊。假若數百年後文物出土，後人會問：這場辯論比賽，真的在2020年舉行？當年華人社群曾經涇渭分明，爭吵不休，為何毫無痕跡？
俊傑識時務，本應一意北望，切忌甚麼換位思考，滋養異見。無奈辯論人總是習慣透過換位思考，看見不同景象，對今屆《亞洲盃》如何訂立辯題，亦作如是觀。
去年第五屆《亞洲盃》籌備比賽的日子，「颶風」仍在醞釀中，大會在2019年6月公報的辯題(4)，固然不可能神奇地預先反映局勢。爾後大會瞻前不望後，2019年既已事過境遷，故此在2020年擬定的第六屆比賽題目，無暇回顧？況且，在國內比賽，真的很不「方便」如此高調辯論香港議題。
噤聲不談容易辦，真的有機會辯論，嘮叨如筆者有本領交出像樣的辯題嗎？有點困難，既不能大是大非沒有爭論餘地、也要兼顧參與者的文化差異、避開比賽當地一些「禁忌」、更要洞悉各方論述優劣，方能公正均衡命題。去年香港大學及中文大學合辦的「兩大辯論賽」(5)，辯題採用地道的香港詞彙，亦非常直接坦白：
甲：「勇武抗爭」比「不合作運動」更有效促使香港政府讓步 (香港大學)
乙：「不合作運動」比「勇武抗爭」更有效促使香港政府讓步 (中文大學)
要反映2019年至2020年的時局，不一定要如斯「毫無忌諱」，例如可以辯論反修例期間倡議的「港人港審/域外法權」(屬地原則或屬人原則孰優孰劣)、全球化利弊、保護主義是否不道德、效忠政權與效忠人民孰重孰輕、群眾抗爭的界線與法律責任等等。
也許，妄自菲薄一點，香港不過神州一隅，在跨區域比賽中，為何值得一議？試看2020年初公報的大專盃初賽辯題(6)，原來也「衣不沾塵」，不見風眼。香港的大學生主動放棄辯論這類題目，其他人對此漠不關心，實在與人無尤。
貼近人間 遠離風眼
再次換位思考，也許大家看重(不是「看見」)的「風暴」各異。2020年有席捲全球的武漢肺炎，也有牽連甚廣的Black Lives Matter事件。針對前者，《亞洲盃》有以下題目：
- A組決賽辯題「後疫情時代，人類會更團結/不團結」
也許是今屆最佳辯題之一，既觸及時局，亦有深層次人文關懷 - B組復賽辯題「傳統電影業經營模式已成明日黃花/還會東山再起」
瘟疫期間困在家中，透過網絡看電影，自然會想起類似問題 - C組復賽辯題「東京應該/不應該堅持舉辦第32屆夏季奧運會」
不用太多解釋及補充
針對後者，有以下題目：
- A組復賽辯題「美國影視下架《亂世佳人》，是對種族歧視的合理糾正/矯枉過正」
似乎碎屑，但深入發掘，會觸及文化課題 - B組預賽辯題「歧視的可怕更在於其意圖/影響」
辯題有點抽象，但可以引發更廣泛、跨地域的討論
筆者失望之餘，要承認《亞洲盃》擬定辯題過程，並非閉門造車，不食人間煙火，上述辯題可作佐證。另一方面，大會也設定沒有那麼時局取向的辯題，部份亦曉有趣味：
- A組復賽辯題「對曾志願參與恐怖組織的前恐怖份子，應以嚴懲/懷柔為主」
如此尖銳、具備政治意味的辯題，既詫異，亦期待 - B組預賽辯題「當今社會應該接納/警惕年輕人以網紅為職業目標」
也許是今屆最佳辯題之一，由年輕人自己攻防，更具意趣 - C組決賽辯題「快樂在學習過程中是必要的/不是必要的」
題目有點「永恆」，可觸及年輕人及家長雙方觀點
可惜《亞洲盃》大會仍未如往常一樣，貼出詳細而專業的辯題分析。筆者不敢貿然獻醜，只敢浮光掠影對辯題點評一兩句。
執筆至此，「圓滑討好」的說話接近尾聲。距離《亞洲盃》開賽的日子不足兩星期，未知疫情、洪災及國際局勢，會否影響；甚至干擾比賽進行。唯願《亞洲盃》大會對整個比賽的祈盼，可以成真(7)：
“….我們相約在怡人的古都，那里沒有恐懼也沒有偏見….”
恐懼甚麼？那種偏見？
筆者自行解讀：希望有一天，在這塊土地上，不用恐懼因言賈禍，不會對異議人士及反對者心存偏見。
﹝也許……待續﹞
註：
(1) 2018年亞洲盃高中華語辯論錦標賽形象影片https://www.facebook.com/Asiandebate/videos/816846295187832/
(2) 2020第六屆亞洲盃中文辯論錦標賽活動簡章
https://drive.google.com/file/d/1VZRy5HLe7PMdR2boWPxRivtbK4qlaxjj
(3) 2020第六屆亞洲盃中文辯論錦標賽辯題 https://zh-hk.facebook.com/Asiandebate/posts/1368914519981004
(4) 2019年第五屆亞洲盃中文辯論錦標賽辯題及賽程 https://www.facebook.com/Asiandebate/posts/1055063028032823/
(5) 兩大辯論賽 (2019) 宣傳及公報https://www.facebook.com/hkucdt/photos/a.211613735995209/659344941222084
(6) 2020大專盃初賽辯題 https://www.facebook.com/DebateNewsHK/photos/a.761697133900992/3246840402053307
(7) 2020第六屆亞洲杯中文辯論錦標賽組委會全體成員貼文 (13/5/2020) https://www.facebook.com/Asiandebate/posts/1325162761022847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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