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香港人幾乎是每時每刻都是和某些壓力共存,陰霾總是留存在我們的心上,驅散不走。即使在反送中以前,我們也是營營役役如同馬蜂。所以看到這次徵文題目,就立刻想要提筆寫些什麼。
首先浮現在腦海中的是動漫和小說。畢竟自己對日本文化的喜愛很深,說起漫畫和輕小說甚至說得上好幾個小時。前夜難得約了友人去看鳴鳥不飛,也談了五六小時相關的故事。而小說方面始終喜歡芥川龍之介的作品,尤其是他的《某傻子的一生》,一句「人生不如一句波德萊爾的詩」是何等震撼。
不過又開始在想,為什麼我會覺得自己壓力如此大?當然政治環境也是一個因素,但另外那些時候究竟是什麼令我找尋舒壓的方法?更直白的話,就是究竟我的壓力來源是什麼?然後,我自己躺在床上,閉上雙眼,嘗試想象有什麼令我感到那種窒息般的痛苦——是上學?是外出?還是工作?
他們的共通點是什麼?就是他們都需要一定的社交。上課的時候為了得到那10-20%的參與分,強逼自己在見面不過數次,甚至在現在要網上上課所以根本沒有見過的人面前高談闊論,說說為什麼你會同意那正義理論,說說你為什麼反對守夜人的社會。你就是在陌生人如此剖析自己的意識形態,如同全身赤裸地站立在延伸台上,等待某些和某某的評論。外出的時候,即使和朋友見面,你還是要想想有什麼能說,除了最熟的幾個人外,基本上就是一場你來我往的戲劇,各自在腦內安排彼此的劇情。工作的時候你需要假裝謙卑,對老闆的言論就算多麼不滿也只能夠婉轉相吿。
人是群體動物,但人就是被群體所囚禁的動物。在不自覺的時候你就會建立起不同的偽裝,在面對不同人的時候。所以,就只有獨處的時候能夠維持屬於自己的一面。所以我認為,就只有某個屬於你自己的時刻,你才能夠真正地放下一切的壓力。
所以我的舒壓方法,就是逃避社交,也不要逃避社交。
逃避的,是現實和人的交往,是一對一的交流。我不是專讀哲學的話所以也不敢說什麼真我云云,只能夠用文字說說那些所謂包袱與面具。就算是再親密的朋友,再敬愛的家人,他們都只是人生的過客,沒有誰會能夠明白我的所有。愛人親友都是看着你表現出來的自己,所以若然要放棄這一切的包袱,就只有獨處的時刻罷了。找一段時間刪除某個社交應用程式,找一段時間不要跟朋友見面,找凌晨的某個時分坐在床上望出窗外的街燈,看看那昏黃的光影。這就是我所喜愛的舒壓感覺。
不要逃避是說看書看漫畫看直播,從沒有討論和交集的地方吸取屬於你的知識,然後閉上雙眸,讓他們在腦海沈澱。他們同樣和你說話,但你無須回應,只是如同海綿一樣吸收。我喜歡看一些不幸的故事,在不幸之中我們總能夠找到同感。即使我們在逃避社交,我們還是能夠找到認同。就像是在銀魂的一句「不要閉上雙眸不然看不到明天的晨光」,穿越時空告訴你你所需要知道的支柱;也像是葉慈的一首詩,為所愛之人連同他的情敵也要在1916年的復活節哀悼;更像是普魯斯特,在教堂裡看到時空的帆船,在歷史的河流之中緩慢而宏大地吞噬你的靈魂。或者更簡單的,找個Youtube Channel看直播,看看他們討論看看他們輕笑怒罵,讓他們進入你的世界,但你卻不需要張開自己。這樣單向的學習與社交才是我最喜歡的狀態,作為聆聽者去緩解那些日常的對話與交流帶來的痛苦。
社交在逃避與不逃避之間跳躍,正如同我的痛苦。戴上一朵玫瑰跳上探戈,還是握着蠟燭與空氣跳一人的華爾茲,就是如此。